钱漫关上窗户将大雨隔绝在外,雨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她担忧地自言自语:“怎么办,我没带伞……”
“我带了,用我的。”贾茵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把黑色折叠伞冲钱漫说道。
胡文漪正扶着床栏穿鞋,看着外面的愈来愈大的雨势,说:“外面的雨很大,要不要换拖鞋?”
没人应她,胡文漪尴尬地站在原地,她到底没有换鞋,推开门走了。
宿舍一楼大厅的门口处聚着人堆,有人撑伞走出去,没伞的就和朋友共撑一把伞。
胡文漪脱下校服蒙在头顶,一头扎进雨帘,足尖带起一连串的水珠打湿了她的鞋面。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走既定的路线:绕过初中楼到高中楼侧门。反而另辟蹊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初中楼侧门。
初中楼和高三楼的东西门在一条直线上,况且两栋楼中间还架着连廊,根本不用担心淋湿。
她回头看见同样蒙着校服的人跨出大门,在雨中奔跑,胡文漪从那双满是水渍的球鞋认出了她。
“夏也好走这边——”胡文漪的声音穿过雨帘,夏也好眼中闪过惊喜,忙飞奔过去。
“还是你聪明,知道走这条道儿。”夏也好套上外套,笑着道。
前人开路后人通行,后面断断续续跟着了不少人,“咱们快点走吧。”胡文漪见人来了,不便挡在门口,拉着夏也好走进初中楼。
……
“三水,咱体育课还上不上啊?”周轩扯着嗓子问道。
“这么大的雨,还怎么上课啊。”林淼坐在位置上直叹气。
看着窗外愈来愈大的雨势,胡文漪心中暗喜,下午的体育课怕是要泡汤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了下午,天竟然意外地放晴了。密布的阴云终于决定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吐出一轮红日。
对于死而复生的体育课,有人欢喜有人愁,如果胡文漪属于后者,那夏也好一定属于前者。她势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
可能是发现校长今天没在校园里到处闲逛,等全体学生跑完三圈以后,体育老师直接大手一挥宣布解散。
话音未落,一只足球就从男生堆里窜出来,十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跑到操场中央踢球去了。女生个聚成一堆,有的拿着复习资料,剩下的在凉亭下聊着女孩子间的话题。
风穿过操场周围生锈的铁丝网,胡文漪和夏也好并排着坐在最南边的假山上,这个位置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从这儿能看到操场上的一切,同时鲜少有人注意到。
夏也好依然带着那巴掌大的单词本,她每念一个单词,胡文漪就小声地跟着念一遍。
秋日的风偶尔送进来几片树叶,胡文漪捡起一片枫叶。
“阿好,借我支笔用用。”
夏也好合上单词本,抽出别在衣领上的圆珠笔递给她。夏也好好奇她想做什么,胡文漪在落叶写写画画,收笔后,她将枫叶举到夏也好面前,叶子中央扣出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
“真好看,这蝴蝶跟真的一样,不愧是你。”夏也好称赞道。
“……我扣的是燕子。”
“呃……你这燕子真好看。”夏也好闭上眼,对胡文漪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胡文漪无语地一屁股坐回去。胡文漪将鞋子立起来,夏也好也跟着她做。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褪色的运动鞋,这双鞋她从初中穿进高中,鞋面很粗糙,明明刷了很多遍,看起来还是脏脏的。
夏也好用鞋尖去碰胡文漪那双荷绿色帆布鞋。胡文漪不甘示弱,作势要撞回去。两个幼稚鬼在那儿玩了半天,悠扬的铃声回荡在操场。
明德楼前有一棵五米高的松树,松枝漫无目的地向地面延伸,苍翠的针叶间,红黑色的校服格外惹眼。
胡文漪跑到花坛边,捡起一朵落花放到她手里,然后飞快地吻了她。夏也好脸上泛起的红晕,就像天空炸开的烟花。
夏也好拨弄着躺在掌心的兰花,打算将它养在饮料瓶里或者制成干花,反正不能任由它这么枯萎。
……
上次体检,胡文漪偶然瞥见了夏也好个人资料里的出生日期,夏也好说从记事起,她就在福利院生活了,十月十六日应该是她被收养的日子。
眼看日子越来越近,胡文漪有些犯难了,她不清楚夏也好是不是真的想过这个生日,若是好心办了坏事,踩到她的雷区,自己真的百口莫辩。
但生日礼物还是要准备的,趁着大休,胡文漪在街道上选好一家杂货店,撩起泛黄的塑料门帘,走进店内。
店面很小,里面昏昏暗暗的,货架上摆放着不少旧货。热情的店长阿姨走过来问道:“想买点什么啊?”
“……给同学过生日。”胡文漪小声道。面对陌生人的搭话,她还是不能做到侃侃而谈。
“那可得用心挑挑,你看这个笔记本怎么样,那套文具也很好,都是刚进的。”
胡文漪婉拒了店长阿姨的建议,直言让自己先看看。
想到夏也好的成绩,胡文漪挑了几本记着知识点的小本本和一个小型地球仪,结账时,她瞥见柜台上红色包装的咖啡,对店长说:“再要一盒咖啡。”
……
归校后,高中所有的课程都结束了,临近期末总复习,班里的气氛愈发沉静,每个人都心绪复杂,埋头读书。因为学习压力,班内好多人请了长假。
夏也好的状态也明显不对。她的笔尖停在纸上,力气大得点出一个小小的坑洼。
成绩是她唯一能改变她生活的跳板,尽管这条路让很多人诟病,也给很多人包括她自己带来了精神上的压力,但她也绝不能放弃,一直走自己的路。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段压抑煎熬的日子,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