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若是喜欢就自个儿留下,若是不喜欢随手送了也成。”紫莞的口气,似乎很随意,让秦可儿惊讶地抬眉。
“你不是建议要送,就得送最好的吗?”
“嗯,那是没晋位之前!尹贵嫔刚晋位,去道贺的人何其多,每个人拿出去的东西,无不是非富即贵。东珠又是贡品,众目之下送出去,倒似主子真的别有居心似的。”
“那你替我挑件贺礼就是了。”秦可儿连连点头,把难题再一次甩向紫莞。
“就这件儿罢,算不得顶贵重,但也不寒碜,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儿来。”紫莞挑挑拣拣了好一阵儿,才完成了秦可儿交代的“光荣任务”。
秦可儿的表现,不显山不露水,一副敬陪末座,随众的意思。
她递上的物件儿,也不过是柄如意。虽说成色上佳,但谁送的东西都不差,放在那礼物堆里,没人会惦记着。
一屋子闹哄哄,吵得秦可儿觉得脑袋发疼。
尹贵嫔——该称尹淑仪了,却始终坐在主位,含笑倾听,极少开口。
沈才人进宫两年有余,才是上回冷宫一案后晋了贵人,眼见得别人晋了位份,心里便生出不自在。她坐在秦可儿的身后扁嘴:“还不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其实皇上已经多久没有翻她的牌子了!”
秦可儿倒觉得尹淑仪为人谦和,对皇后固然礼数周到,便是对位份相同的女人,也都显着一点谦卑。
在里,女人最害怕的,无非就是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弛。
尹淑仪的相貌,与皇甫敬轩并不相类。她胜在一种气质,不过是坐在那里,片言只语都不曾泄露,却仍然有往昔的风华。
这种女人,是不会老的。
秦可儿羡慕地想。
“儿子也要生得出来才是。”秦可儿淡淡地回应着,低头喝自己的茶。
“尹贵…不对,现在该称尹淑仪了,她当年就不怎么被皇上待见,偏偏数得出来的几次临幸,就被她怀上了一个龙子!也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沈贵人还是酸溜溜的。
秦可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宫里头牵扯到子嗣这类问题,无一例外都是最敏感的话题。能够安然地产下皇子,这位君淑仪的手段,绝不会差。她的低调,恐怕也是一种手段罢了。更何况,她是皇甫敬轩的生母,就算爱屋及乌,秦可儿也不愿意听人说她的坏话。
偏偏沈贵人受了一肚子委屈,非要在秦可儿的耳根子底下罗嗦:“不过,秦婕妤说得对,人家那也是本事,一般承宠不多,偏就他生出个争气的儿子!像某人气焰万丈,偏又是一只不生蛋的母鸡,只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下蛋。要我说,这回梅妃也算是背了个黑锅”
这个某人,自然是指司徒贵妃。她自恃身份,对尹淑仪的晋位,竟然只是差了宫女送来一份薄礼。倨傲之处,比皇后尤盛。
吃相太差
皇帝这日翻了秦可儿的牌子,紫莞和绿仪就开始忙乱。
“也不是第一回来,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呢?”秦可儿看着两个穿花蝴蝶般的身影眼花,“往常也没见你们像得了失心疯似的”
“主子!”紫莞恼了。
秦可儿做了一个鬼脸,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那个足可做她父亲的皇帝,今天真的要破了她的身吗?也许,这样一来,皇甫敬轩就不必咬牙苦忍。
可是,女人都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心仪的那个男人…
她心仪的,是皇甫敬轩吗?
但他接近自己,对自己好,并不纯粹。那天的话,把她的缱绻情思,一下子冷冻了起来。
皇子们和皇帝的妃嫔亲近,无非就是看中了有枕头风可吹,所以逢年过节,也对“庶母”们,表示一点恭敬。
如果没有那一句话,秦可儿会觉得自己在,并不是没有盼头。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悲哀的发现,她并不是超凡脱俗的一个,仍然只是被当成一颗棋子。这也说明了,为什么皇甫敬轩会在最后的关头煞住了脚。
因为他还有理智呢,不像自己完全意乱情迷,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主子该打扮起来了。”紫莞趋近了说。
“用了晚膳再打扮也不迟,何必让我一顿晚饭也受罪呢?”秦可儿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主子是要等皇上来一同用膳的。”紫莞却一脸包公模样地站到了梳妆镜的前面。
“啊?”秦可儿吃了一惊,“可是往常”
“皇上不是传了口谕要来用膳的吗?”紫莞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得开口提醒。
“哦”秦可儿懵懂地答应了一声,她只是听了一个“侍寝”,脑袋里就炸开了,后面又说了什么,还真是雁过不留痕。
于是,秦可儿没有异议地让两个宫女替自己盛装打扮起来。
头上压了至少三斤重的东西,秦可儿眼巴巴地看着大门。
餐桌上只是放了一碟点心,已经被秦可儿吃了大半。今天的菜据说比往常丰盛,可问题在于要等那个着黄袍的男人进来,才能上菜。
“咕”秦可儿的肚子开始抗议。
“好饿啊”秦可儿想要搏取同情,一只手摸向了肚皮。
紫莞面无表情:“主子要注意身份!”
肚子饿了,也是没身份吗?
秦可儿可怜巴巴地看向绿仪,后者神色刚一动,紫莞就打断了她的妄想:“主子用了半碟点心,已经很够了,不至于会饿到哪里去!”
半碟点心…那碟子真的好小啊!
她哀叹了一声,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