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抽走她的书,耿清宁心中一跳,这个屋子里敢拿她手里东西的,自然只有四阿哥一人,耿清宁不禁用哀怨的眼神去看葡萄,却发现葡萄竟比她还要忐忑。
看来只能以后弄一个报信的暗号或者响动了。
四阿哥面上含笑,心情很好的看了看书的封面,“孩童启蒙所用之书,你竟也看的如此入神,想来也是个爱书之人”
耿清宁只得把早上曾对侧福晋用过的说辞拿出来,“实是家中长辈所赠,是以爱不释手”
四阿哥把书还了回去,耿氏很可能在寄情于物,说是看书实为思人,“看来你在家中很受宠爱,家里都有谁?”
耿清宁见他有兴趣,却不由得犯了难,原身家庭如何,她实在是不知晓,只得挑些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
“爸····阿玛很疼我,经常回来的路上给我带些零食点心,虽被额娘骂浪费银钱,但下次阿玛还是会带好吃的”
“额娘其实只是嘴上厉害,每次新衣都是先紧着我买,便是家中弟兄也要靠后”
“若是在外受了委屈欺负,家中之人皆会替我出头出气,久而久之,左右无一人敢惹,竟成了巷中一霸”
耿清宁说着只觉得鼻头发酸,但四阿哥在这,她却只能强忍着,甚至还要露出一个微笑。
四阿哥联想她话中情景一时间竟怔住了,他实不敢想汗阿玛或者太子二哥替他出头的场景,也未曾得到德妃娘娘的笑骂,而平民百姓之家只有碎银几两,反倒比宫中还多了些人情味。
他回过神来,见她笑中带泪,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头顶,叹息道,“寻个机会,让你院子里的太监送个赏,也算是念着他们”
清朝嫁入皇室的人,无论是福晋还是侍妾格格,都没有再回家探亲的道理。若是想家人了,地位高些的,还可以蒙恩将家人召来见上一见,而地位低下的侍妾只能让领头的太监或者宫女捎句话,连东西都不能带。
是以,四阿哥说允她送赏,已是开恩了。
耿清宁眨眨眼睛,憋回了所有的情绪,无论如何她都见不到现代的亲人了,但小命还在清朝,四阿哥的恩,她肯定是要接着的。
耿清宁佯装出一个略带惊喜的笑容,“这····会不会不太好?”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眼睛里黑沉沉的,只有烛火跳动的光,“在我府里,你不必怕”
这下耿清宁是真的有些感动了,无论以后如何,最起码这一刻的四阿哥应当对她是有些例外的,因此晚膳的时候她格外殷勤,下午没吃上的火锅自然要来一份,怕四阿哥吃不习惯,又要了一个菊花清水锅涮羊肉。
因叫的是主子爷的膳食,大厨房的人全都忙活了起来,刘太监不仅准备了主子点的两样,还额外准备了几道凉菜,还用鹅蛋混上细细的面粉,擀出了极为筋道两指宽面。
张二宝对师父更服气了,耿格格折腾来折腾去,偏偏主子爷又去了她那里,还是吃这个麻辣锅子。
他凑到刘太监身边讨好的捏肩敲背,“师父,教教徒弟呐”
刘太监得意的笑道,“你呀,且学着罢”
装满红油的铜锅里烫了牛肉卷、羊肉卷,各种各样的肚丝,四阿哥一样尝了一点,吃了三盘子下去,竟肚内还有余量,在清汤锅子里下了宽面,放上嫩嫩的豆苗,又痛快的吃了一整碗。
苏培盛看得是目瞪口呆,主子爷向来无甚表情,让人摸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包括用膳也是如此,可今日竟在耿格格这里肆意了一回。
他撮着牙花子,心中暗暗思量,看来耿格格的福气,还在后头呐。
饭后,两个人在帐内消食,耿清宁只能随着四阿哥起起伏伏,实在受不住了便细细的哼唧几声,最后干脆倒在他的怀里。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偷偷扯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住。
被子一动,四阿哥便发觉了,他整个人也跟着进去,鸳鸯锦被摆弄成了不同的形状,耿清宁只觉得喘不上气来,把头伸到外面吸几口新鲜空气,却又被四阿哥拉进去。
耿清宁连什么时候叫的热水都不知,只觉得合上眼没多久,身边就有起床的动静,她伸手去摸身侧,却得到了安抚的轻拍,心下一松,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外面天还是黑沉沉的,不过寅时初,大约是现代的凌晨3点而已,四阿哥张开双臂任由宫女们服侍,瞥见床上睡熟的耿氏,想到昨夜里她颤动的睫毛,“把内务府新送来的那个流苏簪子拿过来”。
流苏晃动间的点点碎光和耿氏眼睛很像,想来应该很配她。
等到葡萄温柔的叫醒服务时,耿清宁才再次睁开双眼,只是腰酸的厉害,几乎直不起来,葡萄先拿药油细细的搓了,再拿热乎乎的汤婆子捂上,这才觉得好受些。
小宫女流水似的端来青盐、热水等,葡萄一边服侍她穿上衣裳,一边细细的解释,“主子爷寅时初便起了,还特意嘱咐不让吵醒格格”
旁边的小桃梳着头也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主子爷真是体贴格格”
葡萄拿出脖子上挂的钥匙开了箱笼,从里头掏出一个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打开让她看,“不仅如此呢,主子爷还送来了这个”
耿清宁伸头去看,只见一支通体碧玉的簪子躺于匣中,簪头的翡翠雕琢成了一个芙蓉花苞儿的模样,花瓣层次分明、饱满圆润,栩栩如生,花蕊是一颗红宝石,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而整支簪子上还挂着五条细长的流苏,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在上面,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