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步狐疑地盯着面前一脸狡黠的男人,怀疑钱师傅是不是被夺舍了。钱师傅以前老实巴交,勤勉积极,如今怎么有些赖皮呢?
“钱师傅,您之前答应的,不能不作数。”
“怎么了?”靳兴把矿泉水递给钱师傅,“谈什么呢?”
钱师傅抢先开口:“我在跟老板谈薪资待遇,她不同意。”
“我们不是早就谈妥了吗?老钱,说好的呀。”
“兴哥,物价飞涨,我回来还要租房,吃饭,打车,样样都是钱。我还打算攒钱结婚呢。”
“你终于走出来了?唉,你离婚这么多年,之后没再找。也好,再成一次家吧!步步,老钱怎么说?”
靳步把钱师傅的要求复述一遍,靳兴的脸色由晴转阴。他没有声张,暗中捏了捏靳步的手,扬起笑脸:“老钱,月薪九千,如何?新店起步,而且在新建的商圈,没人知道将来生意好不好。谈提成的话,多少有点为难。以后吧,要是以后生意好起来,我们再谈这个,好吗?”
钱师傅也不多纠缠,连忙点头:“行,九千就九千。我需要预支一年的工资。”
“一年?!”靳步惊呼。
“老钱,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靳兴一脸担忧地注视着钱师傅。
钱师傅云淡风轻地摆手:“嗐,我这不是打算尽早再婚吗,没积蓄,好人家瞧不上。我想先预支一年工资,存在银行。”
见靳步和靳兴父女俩一脸难以置信,钱师傅补充道:“我跟你们交个底,我的为人,我的手艺,兴哥最清楚不过。我不会跑,也不会骗人,放心吧。”
这回靳兴也拿不定主意,向靳步使眼色。靳步把靳兴拉到后厨,低声商讨:“那可是十万多块钱,爸爸!我们一下子拿不出十万呀,钱都拿去运作新店了。”
“有是有,”靳兴压低声线,“赔偿金还有不少,但那是我留给你当嫁妆的。如今老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没有别人应聘,其他师傅也不打算重操旧业,过退休生活去了。我跟老钱是旧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分几次付给他,他会答应的。”
“可是……”靳步担心极了,刚才短暂的交锋已经让她对钱师傅产生怀疑。
她从小就在店里,钱师傅也是她的旧识。但这次重遇,她总感觉钱师傅变了,眉宇间的傲慢之气和以前低眉顺眼的个性相悖,跟别提三句不离钱的价值观。
然而,她很清楚,店里的确缺一个有丰富行业经验的老师傅,在招聘如此艰难的当下,钱师傅俨然成了唯一的选择。
最终,她屈服于现实之下,不情不愿地点头应允。
钱师傅看见靳兴和靳步回来,就知道稳了。他坐直了身子,静待好消息。
“钱师傅,我们会预支您一年的工资,但需要您签署劳动合同之余,多签一份承诺书,承诺您收到预支的薪金之后必须在莲兴饼家工作一年。您不要误会,我这么做只是想保障双方的权益。”
“哎呀,读过大学不一样嘛,说话条理清晰,不错,不错。”
钱师傅爽快地答应下来,靳兴去银行取一部分现金以表诚意,其余部分则分批转账。
靳步看着钱师傅签名,按手印,喜滋滋地拿钱回出租屋,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合约只能约束君子,无法约束小人,要想耍心机,办法总比困难多。
到了傍晚,靳兴和钱师傅去喝酒叙旧,靳步索性告假不回家吃饭,裴玉莲乐得清闲,约好姐妹去吃自助餐。
她独自留在店里,门口来了个人也不知道。
靳步弯着腰把地上的粉尘清理一遍,直起身子擦了一把汗,回头竟看见高昇站在店门口。
恍惚间时空交错,记忆重叠,她回到被砸的旧店,高昇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注视自己清洁店面的身影。
她顿时怔住,错愕地定在原地,忽然视线失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不是大学生,不是实习生,不是高昇的生活秘书……
如今,她是莲兴饼家的新老板。
高昇大步踏入店内,停在靳步面前。
“步步,我已经查清一切,所有障碍均已扫除。你想回来的话,随时可以。”
靳步自然知道高昇指的是什么。她静静听完高昇的复述,才知道一切是蒋婧璇搞出来的,目的就是将她挤走。
她不知道蒋婧璇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已经不生气了。因为,她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完成。
“不必,”靳步的视线落在旁边的糕点柜,“我现在很好。”
“步步,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说再多已无意义,眼下我只想经营好莲兴饼家,不辜负大家的期望。高昇,我有新的人生目标了,那你呢?”
高昇一时语塞,他很想告诉她,他的人生理想,就是靳步。自她出现,他的人生规划一直有她存在。
“我……”
“你放心,我真的没有怪你,是我自己太嫩了,眼界不够开阔,见识不够。我会继续把你当朋友,不会因为这件事与你绝交。”
高昇喉头发紧,慌乱无措的失重感忽袭:“朋友?”
“对,”靳步抬眸,冷静地凝视高昇,“只是朋友。”
新店盛大开业
高昇心头那盏明灯逐渐暗淡。他不甘只是朋友,但他很清楚,当下他没有足够的底气多跨出一步。
他没有护着她,任由她被旁人欺负。哪怕她说了不需要他的保护。
高昇没有反驳,似乎默认了他们之间只是朋友的立场,默然离去。靳步目视他的背影,心头泛起难以名状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