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昇被靳步的精气神感动,讷讷地举手:“那我呢?”
靳兴首先回头,满脸不好意思:“哎呀,高先生,今晚让你见识到不少意外状况,真是对不住了。”
裴玉莲也一脸尴尬地转身,向高昇赔不是。“高先生,这家小店刚开业就出这样的意外,影响总部形象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高昇自然知道,现在不是以靳步男朋友自居的好时机。他避重就轻,淡淡回应:“伯父伯母,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莲兴饼家是受害者,集团有责任保护商家利益,放心,我这边会协助追查到底。”
靳步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把高昇请出店外。
“高昇,今晚没能和你好好吃饭,对不起。下回补上,你想吃什么都行。我今晚会很忙,明天再联系吧!”
“步步,我是谁?我与你同在,生分的话就别说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我随时随地为你服务。”
“得了吧你,嘴贫。你是谁?你是永高实业的总裁高昇,不然呢?”
“没了?就这个身份?我以为我已经正式入编预备役呢。”
幸好高昇省略“女婿”二字,不然靳步的脸颊又该发烫。她被他调节气氛的能力折服,先前的压抑感消散得差不多了。
送走高昇,靳步在店里忙碌。她先跟随裴玉莲清点厨房内剩余的可用食材,然后分头行动,裴玉莲在前面检查柜台的损毁情况,靳步进仓库清点存货。靳兴负责检查生产区域,万幸的是,操作台、冰箱、烤箱等不易搬走的大件物品都还在。
没了大型机器,靳兴只能全手动制作糕饼,一时间有些感慨。
他从一个穷困的小学徒,到后来继承老师傅的衣钵,成为莲兴饼家的老板,然后与裴玉莲相识相爱,与老板娘互相扶持着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如今,女儿靳步接手莲兴饼家,一家人为自家的家庭式传统糕饼店努力。
靳兴看着忙里忙外的靳步和裴玉莲,暂停生长的信心再次迸发顽强的生命力,滋养着他坚强的内心。
无论多困难,总能迎难而上。勇敢面对,携手并进,这不仅是靳家人,在莲兴饼家经历风雨后不改当年的气质,更是高昇非常羡慕的家庭氛围。
他和高峰,既是君臣,也是父子。他希望父子大于君臣,然而高峰习惯回到家依旧是董事长指点下属那一套,君臣大于父子。
高昇总觉得,他和高峰之间一直是上下级关系,父子这重身份被掩埋在沙砾之下,不见天日。他们之间,只有命令与顺从,所谓父子温情,稀薄罕见。
高昇对靳家的家风是羡慕的。外人总对高家的家世和雄厚实力艳羡不已,却不知他同样羡慕别人普通而温暖的家庭。如果含着金汤匙出生,需要牺牲父母的陪伴和关爱,他宁可自己出生在其他平凡家庭,或者是白手起家前的高家。
有的父母总以为,能够为子女提供优渥的成长条件才是最重要的,每天付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累积财富,忽略子女的情感需求——然而,最简单,也是最可贵的,莫过于陪伴和关注。
高昇带着对靳家人满腔的艳羡,回到办公室。他刚坐下,总裁助理和总裁秘书先后汇报工作。一切按高昇的要求严谨有序地推进,只是钱师傅本人还没找到。
高昇听完两位下属的汇报,眉头紧锁。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空一家店,绝非临时起意。但钱师傅如何预料今天的突发状况,在有限的时间内全身而退,值得商榷。
高昇正苦思冥想,袁敏聪来电。
“高昇,”袁敏聪开门见山,“我这边准备好了。”
“嗯,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高昇,你确定?这样闹大,步步他们怎么想?”
高昇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他掌握的最新消息全部告诉袁敏聪。袁敏聪知道以高昇的身份,使手段施压再简单不过。这次事件性质恶劣,不出手,更待何时。
大约一个小时后,袁敏聪利用职务之便,登录双山日报在“快点”平台的官方媒体号,发布了泰和购物中心商业街莲兴饼家失窃的新闻。
这本没有什么,对于刷到视频的人来说,不过是又一条很快会被下一宗新闻覆盖的消息。袁敏聪根据高昇指示,在视频中加入一个关键信息。
新闻标题和内容大大地写着“莲兴饼家绝密配方失窃,价值百万”,赚足眼球和流量。很快,在袁敏聪的暗中协助下,不少本地和邻市营销号纷纷转发,一时间新闻被顶上社会热点的榜首。
高昇时刻关注着最新动向,满意地扬起嘴角。他要制造的,首先是舆论效果。
待新闻发酵得差不多,高昇和袁敏聪联手炮制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把矛头指向钱师傅,不忘提及莲兴饼家的糕饼,实现反向宣传。
至于新闻中夹带的“女大学生继承家业,弘扬传统美食文化”之类的报道,则是袁敏聪的私心。
钱师傅正在长途客运站的候车大厅等车,百无聊赖刷短视频,才发现莲兴饼家失窃的消息铺天盖地。他并不紧张,因为他为了这单“大生意”,早就提前联系好了。赃物一旦脱手就离开,行李不要,押金也不要了,还倒贴钱让房东帮他收拾。
钱师傅之前有些存款,但玩博彩输得分文不剩;入职莲兴饼家之初,钱师傅预支了一年的工资,早就因为投资失利赔个精光。入行当糕饼师傅,钱师傅除了手艺,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么些年,他一直,就是学不会见好就收,踏实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