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锦衣男子负手款步走进,周身散发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男子面无波澜,径直走到了裴勉身旁。
裴勉眨眨眼,“云照?你………”
“闭嘴!”话讲一半,裴暨生怕裴勉说漏嘴,当即扬手给了他一掌,随后对着云照拱了拱手,“安王殿下。”
云照纤睫轻轻扫过眼睑,他看了眼身侧的裴勉,然后对着裴暨微微颔首,“裴元帅。”
语气淡然,不掺半分情。
裴暨喉结轻滚,心里猜测云照此番前来定然是为了昨夜之事,他想,既然裴勉都说了自个儿是被压的那个了,况且自家儿子仪表堂堂,那云照也算不得吃亏,顶多名声有所受损。
于是思忖再三后,他先发制人道:“我儿昨夜饮多了酒,今早却在安王殿下的榻上醒来,安王殿下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云照:“…………”
裴勉:“…………”
醉意全消,裴勉眨吧着眼睛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父亲,心道您可是搞错了?
“那个,爹?”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裴暨却满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勉儿,为父知你难过,但安王殿下也不是有意的,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话虽是对裴勉讲的,但裴暨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云照脸上。
裴勉刚想开口,云照忽然说话了:“裴元帅言重了,此事是我过错,若裴勉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便是。”
话毕,裴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还好,自己猜对了。
眼瞧着占了上风,他对云照道:“我自知安王殿下不是有意,如此,便算了罢。”
云照依旧面无波澜,“不知裴勉的意思是?”
话锋蓦地一转,不知是自幼对云照的阴影过于强大,裴勉身形一晃,如咿呀学语的孩童般光动着嘴皮子,却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云照垂眸看着他,半晌道:“本王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裴勉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腾然站起身冲着云照背影高喊:“我会对你负责的!”
堂内一片寂静。
裴勉目光坚定,语气不带一丝拖沓。
虽然他认为自己是讨厌云照的,虽然那家伙自小就处处压他一头,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冲他毒舌几句,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既然要了云照的身子,纵使这是醉酒后的无心之失,他也定要对云照负责。
慢慢地,云照回过头,嘴角荡起一抹浅笑,“好啊,那我们成亲吧。”
别想赶我走!
傍晚,安王府。
“殿下,您确定要留下这孩子吗?您虽为男子,可这怀胎十月的苦也是免不了的。”
软榻上,云照倚靠在床头,听着府医的一声声劝导,他闭着眼睛蹙眉道:“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下去吧。”
府医看云照强硬的态度,自知劝不动对方,只得识趣退下。
关门声响起,云照缓缓睁开眼,一只手轻抚上那平坦的小腹,面儿上渐渐露出几分柔色。
回忆起那夜的缠绵,现在想想也属实令他头痛,他没料到那个一向对自己避如蛇蝎的人会流露出那种神情,以至于自己一时心软叫对方钻了空子,况且…………
云照看着自己的小腹,拧眉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他对裴勉早已钦慕有加,但不知裴勉对他到底是作何感想,恐怕还是和从前一样,避之不及吧?他心嗤道。
原本那夜云雨前,他是想唤郎中替裴勉醒醒酒,顺便给自己开些治头疼的方子,却不想那家伙酒没醒成,自己还错拿了孕子丹,如今这腹中竟揣了个小崽子。
桩桩乌龙现在回想起来也着实可笑,云照本想着,若是裴勉因此而和他成亲,那他不就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了?
可若不将此事告知于裴勉,那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否又过于不公,毕竟裴勉是这孩子的父亲。
想着,云照捏了捏眉心,半晌叹喃道罢了。
左右不过一纸婚书,虽然白日里的试探没能换来裴勉的妥协,但至少那家伙是个有担当的,不至于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云照!云照!”
心正想着,裴勉那大嗓便从院中一路传来,云照视线移至门口,只见裴勉拎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气喘吁吁地朝他走来。
“你这是做什么?”云照恢复了素日的漠然,出声问道。
裴勉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渍,哼道:“还不是因为你,我爹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没地方可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确实,自从他当着众亲的面喊出要对云照负责那句话后,他爹就把他赶了出来,确切地说是把他赶到了安王府门口。
听到裴勉的话,云照心觉好笑的同时微微侧首道:“好啊,不过我安王府可养闲人,裴小将军是会洗衣做饭还是杀禽捕鸟?”
裴勉愣了一下,心道这云照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不过么,好歹他也在军营里混迹了那么久,洗衣做饭之类的活儿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见裴勉坑着脑袋不说话,云照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刚欲开口赶人,却见裴勉忽地拍胸脯道:“行啊,以后你的衣食住行,我裴勉通通包了。”
火红的烈阳透过门框洒进,打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云照心脏猛烈跳动了几下,然后迅速别过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
裴勉不依,“我既答应了要照顾你,那就绝不会反悔。”
说着他迈步走近床榻,云照慌了,心想自己现在这副忸怩的模样,绝不能让裴勉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