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胡领也回避了。
他之所以留下来,只是不放心义父义母罢了,其实他早就想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赵镶和邓氏,曲寡妇想想顾家人的算计、想想女儿的未来,哪里还顾得什么矜持不矜持?
但也不能实话实说,不然自家闺女就显得太掉价了,日后容易被人看不起。
拉拉杂杂扯了一堆铺垫,终于步入正题:“咱延村啊,别的也就算了,就是这子女们的婚配上,实在愁人啊,能找着个年龄、容貌、性情、品行、家里情况都登对的,可真正不容易。不是有这样不好就是有那样不对,能有都对的上的,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老天有眼了!唉,你们说是不是?”
曲寡妇又说又叹又感慨,赵镶、邓氏听着,心里也五味成杂,甚不是滋味起来。
“谁说不是呢?唉”邓氏想到长女被理国公府退亲,她今年十五,就这两三年、顶多四年,是必定要说人家嫁人的了。可是,如今他们的身份,要如何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不难解决
他们现在是罪人,没有哪家良民肯娶的,除非做妾,或者给那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鳏夫做填房。
但这怎么可能呢?
想要在延村里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太难了
赵镶也不由黯然伤神,心里一片茫然。
曲寡妇有点儿傻眼。
她没想到自己一番感慨会触动了赵镶和邓氏的心事,想想赵黎雅的年纪,也就了然了,还有几分同病相怜。
在延村里,女子的终身大事比男子要难得多!
“我看胡领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呵呵,不知他的终身大事赵老弟和弟妹可有什么打算啊?”
赵镶、邓氏一愣:“啊?”
胡领?胡领的终身大事他们还真的没有想过!胡领有爹娘在,也用不着他们想啊。
赵镶倒是早已想好了,过一二年就让胡领回去,他总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家在岭南的。
曲寡妇精神一振:“你们看我家玉桃怎么样?我们家就我们母女俩,身家清清白白,我家玉桃更是个勤快心善的好姑娘,容貌也不差。干活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人也有几分聪明你们要是不相信啊,只管在村里打听。我也是个省事儿的,只要玉桃终身有靠,我自个儿什么都好说。”
邓氏傻眼:“所、所以,曲嫂子你今儿来是、是想给我们阿领说亲?”
曲寡妇有些羞窘难堪,女方上赶着亲自上门说亲事儿总归有些掉价,但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是赵老弟、弟妹,我是诚心诚意提这门亲事儿。我不会害你们的,我们玉桃真的是个好姑娘,与小领又年貌相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对了,这些年我为玉桃准备了不少嫁妆,零零碎碎加起来,上百两银子是有的,到时这亲事儿定会办的热热闹闹。”
至于聘礼,她宁可不要。
她赌这一把,她信赵家人。
邓氏一脸的为难与欲言又止:“这——”
平心而论,若胡领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门亲事儿还真的很合适。邓氏也感觉得到,曲寡妇这人不错的,她和女儿去过曲家两三回,也见过曲玉桃,那姑娘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是个不错的好姑娘。
在延村,能找到这样的儿媳妇,该烧高香了。
但问题是胡领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呀!
看着曲寡妇这般热切,她有些不忍心说。
赵镶叹道:“曲家嫂子啊,实在抱歉,这门亲事我们不能答应。阿领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他也不是流犯,他是良民,不过是因为他们家与我们家关系很近,所以他这才陪同我们走这一趟。他啊,迟早是要回他自个家的。他有亲生的爹娘,他的亲事,自然是他亲生的爹娘做主。”
曲寡妇脑子里“嗡!”一下,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这原来是这样”
赵镶看她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直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便道:“曲家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曲寡妇一哽。
她不想说,毕竟不光彩。
可她算是看明白了,寡妇就是寡妇,她们娘俩无依无靠,哪怕能平安的过了这几年,可一旦碰上事儿的时候,照样难以招架!
咬咬牙,曲寡妇身体一矮冲赵镶和邓氏跪了下去,哽咽道:“赵老弟、弟妹,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玉桃吧!我愿意把家产分你们一半、一大半,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呜呜呜!”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两人吓了一跳,邓氏慌忙搀扶,好不容易将曲寡妇拉了起来。
曲寡妇呜呜咽咽的将事情全都说了。
邓氏气得颤抖:“太过分了!那些人太过分了!怎能这样无法无天糟蹋好人家的闺女!”
自己也有两个女儿呢,光是想像万一哪天她们遭遇同样的事情,邓氏就感觉挖心挖肺的痛。
曲寡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抹着眼泪。
赵镶万万没想到事情真相竟是这样,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妥善的好法子,只好先安慰曲寡妇,“这也不是说定就能定下来的,曲家嫂子你先回去,我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雅儿聪慧,这事儿可以跟雅儿商量商量。
曲寡妇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勉强人家,毕竟这事儿跟人家赵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既然如此,她也坐不下去了,只得先告辞回家。
心里愁得不行,她决定先瞒着闺女,何必让她跟着提心吊胆呢?真到了那一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