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卷帘门,林生第一个冲到二楼,继续刷他的tiktok,他还使唤陈春花给他买凉水铺子的凉茶饮。
莱拉坐在门口台阶上,用电脑看电子版的《science》,她看到黑色的警车驶进来,她看了下电脑右侧的时间,这次美国警察的效率竟然比预想的快一些,提前了半个小时赶到。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从车上下来四位警察,其中有一个是白人女性,她比对了档案袋里的照片,问莱拉:“areyouleil?”莱拉郑重地点了点头,“yes。”她右手食指朝内指了指,又指了指上,而后她听到“咚咚咚”地声音,是皮鞋踩在铁楼梯上发出地声响;她听到林生的嚎叫;她听到陈春花的哭泣;她听到林生的衣服被撕裂;她听到警棍敲在林生身体上发出的闷闷的声音;她听到警车车门关闭的声音;她听到警车开走,声音越来越小;而后,终于世界一片宁静,再也听不到聒噪的声音了。听不到成年男性的巴掌扇在少女的脸颊上的声音了;听不到那些污言秽语了;听不到他偷窥少女洗澡扭动门锁的声音了;听不到他趴在少女身上令人作呕的鼻息声音了,真好,真好,真干净!垃圾就要呆在垃圾场,清理完垃圾的感觉真好!
游戏开始
陈春花不解,她问莱拉,“为什么你爸爸,哦不林生被抓走?”
莱拉将电脑放到桌子上,对陈春花说,“有什么为什么的,我告他猥亵我,被抓了啊!”
“可是,你说过你不告的”她永远这么怯懦,莱拉甚至觉得陈春花有些分不出清楚好歹,她对谁都是那么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
“妈妈,他猥亵我,我告了他他进了监狱,洗衣房也在你手里,你以后不用再怕无所傍身了。”陈春花还是有些不解,她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莱拉,你说过你不告的”莱拉有些不耐烦了,她靠近陈春花,将她凌乱在脸庞的散发别在耳后,盯着她不甚清亮的眼睛,她说,“妈妈,十年了,我等了十年了,这十年你不是都知道吗?”陈春花躲闪了眼睛,再也不敢看莱拉。
“陈春花,这世上只有我对你好,你要听我的,不要犯傻。林生他是个畜生,你早都知道。你与其指望他,不如好好顾你自己,我活一天就不会扔下你不管。”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陈春花如木偶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林生被抓的消息,很快随着一言一语传入中国城的地标酒楼—“潮汕酒家”,黄伯义站在后厨门口,骂备菜的小龙,他说,“洗衣房那家的可不是什么好姑娘,手段多的是,这不,亲手把他爸林生送进去了!”
小龙知道莱拉的不容易,这几年若非莱拉阻拦他恐怕早将林生打个半死。十年前,她记得莱拉哭着对他说,“小龙哥哥,你把我藏起来,好吗?我晚上睡觉,林生老压我。”小龙便要与他搏命,那时小龙刚来到加州,刚找到黄伯义,还很瘦弱,个子又矮,根本不是林生的对手。
莱拉冷静下来,擦干眼泪,拦了他,她说,“小龙哥哥,你把你舅舅的相机拿来给我用用,好吗?我们现在打不过他,但是我们会长大,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送他进监狱,我们要是打他,我们也要进监狱”
十年了,莱拉,你做到了!小龙丝毫不理会黄伯义的唠唠叨叨,他时常记起莱拉对他说的话,她说:“小龙,来日方长,我们不争一时。”
倒是何莲坐不住了,她说,“黄老板,这怎么能怪lei,是那林生不当人,lei那时才十来岁哟,她可没做错任何事”
黄伯义心里纳闷:何莲不是喜欢小龙,一向与林家丫头不对付。
十二点一刻,潮汕酒楼终于打烊,小龙从酒柜里拿了两瓶红酒,旋开了塞子,又松松盖上,放入酒楼打包用的提手袋子里,拎着出了门。身后的伙计问他,“小龙,你今晚回来吗?”
小龙摇摇头,“你锁门吧,我不回。”
月亮明晃晃的,照在水泥地上,他躲开反光的积水路,走到“林记洗衣房”门口。他拿出手机,给莱拉拨去电话。响了几声后,洗衣房的卷闸门从内打开,房内的灯光也射了出来,正好照在莱拉的身上,她面朝他,身后是灯光,不甚耀眼,可她确如圣洁的天使一般。天使拉下卷闸门,朝他走来,他左手拎着酒,摊开了右臂,将天使揽入怀中。
他亲吻了她的头发,清新的少女的气息将他周身弥漫。他对天使说,“走。”
两人早已提前约好,他们今晚要庆祝胜利,因此决定奢侈一把,住酒店。因为,很快他们就将分别。
普通的酒店,称不上豪华,打开门便是衣柜鞋柜,左手边是浴池和淋浴,右手边是镜子化妆台,再往里是一张床以及窗户。裂纹的黄棕色木制床头和有些暖黄色花蔓壁纸宣告着这是一家很多年没有翻新装修的老酒店了。
小龙把红酒塞子拔出,递给莱拉一瓶酒,莱拉笑着与他碰了酒瓶,她说:“小龙,我太高兴了!”
小龙点头喝了一口红酒,他说,“我为你高兴!”
十年前,面对林生的猥亵,无法惩戒的少女蛰伏了十年,于是她亲手将他送入监狱。十年前,少年压抑了怒火,十年后看着少女亲手血刃复仇,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了。
莱拉说,“可是复仇才刚刚开始啊!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去处理呢!”
酒店房间地上马赛克的地砖揭示了这间酒店已经十年没装修了,小龙数着这些马赛克说,“你真的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