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枪猛地一抖,靶子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没有移开。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这枪口,谋划着如何能脱逃时,一个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我低估你的同伴了,雷诺的艺术品竟然被毁掉了。”话音从老枪右耳灌入,他一个颤抖。侧目,一个白衣男子翩翩而入。
这大概就是第一目标了吧?那个总是正好站在他狙击视野之外的聪明男人?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就像一个影子,没有任何气息。
“我听说堕天使里面最近来了个很厉害的年轻人,叫做影。”老枪提起枪,知道在这两个人的夹击之下,自己已经毫无逃脱可能,“应该就是你吧。你说的不错,你低估了我的同伴,看来你还算诚实。诚实的人不应该出现在堕天使。”
“也不应该出现在集中营。”
白衣男人戴着面具,用变音器说着话,那眸子却是洞悉一切的分明,打量老枪的眼神就像是在解剖试验品。
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狗屁理论说动了靶子加入你们,可是你说服不了我。”老枪只剩下一只眼睛,可是常年的强迫性训练却让他有了判断距离感的能力。
面前这个男人站的距离是典型的无防范距离,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只要一挥胳膊,那枪把就能直击他的小腹。
顶多后背上同时被“靶子”打穿一个洞,那也算他死得其所。
“我就给你一个理由,请你好好听,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妄图攻击我。”影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顽劣地笑了,就像在耻笑一个想要恶作剧的孩子。
这让老枪很不舒服。
“陈兴国,前国家队种子选手,固定靶移动靶多项世界记录保持者,居说飞碟项目也做得不错。九五年由于一次训练意外瞎了左眼,不得不退役,成了悲情英雄,我说的都对么,老——枪——”
老枪提着枪的胳膊肌肉一直在颤动,那仿佛是一页沾了血的回忆,是他一直想要忘记的梦魇。
陈兴国早就死了,在他加入集中营一周年的时候,被司徒慕年蒸发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从出生证明到关于世界冠军的一切报道。在那个网络尚不发达的时候,一切尚好操作。
他成为一柄孤独的老枪。
这么多年,为了能在大浪淘沙一般的淘汰中站稳脚,为了成为集中营绝无仅有的唯一的狙击手,他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才锻炼出单眼的距离感。
而今,那写在所有艰辛之前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却从影的口中轻描淡写而出。
“意外伤了你眼睛的同门师兄第二年就打破了你的世界记录,光芒万丈的退役。人和人的境遇,因为一点点的阴差阳错,就万般不同。”
影继续剥离着老枪伤口中的腐肉,露出血淋淋的疼痛。
“你跟我走,我不会伤你,也不会要求你加入堕天使。”
“我要回到我的同伴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