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废物,一天能挣多少钱,我自从嫁给你有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你有上进心!成天打扮得不三不四出去勾引男人!这小杂种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
“林兴学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你就是个……”
“行,他不是你的种,那你砍死他算了!来,你也别放过我!”
“你以为我不敢?!!”
争吵中,一只被踩断了腿的玩具小马砸在了林木寒脚边,他手足无措地看着魏瑜和林兴学,抬手抓起了小马,摸了摸它的断腿,含糊不清地出声:“爸爸,妈妈……寒寒饿。”
他很饿,很难受,也很害怕,林兴学双目赤红抓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抄起了旁边的菜刀照准了他的脖子,林木寒拽着小马缓缓地睁大了眼睛,耳边传来了魏瑜尖锐崩溃的嘶吼声。
他被血色的手掌扯来扯去,他害怕到了极点,却不敢掉眼泪,更不敢嚎啕出声,他就像个沉默的破布娃娃,在刀光和嘶吼声里,在逼仄昏暗的空间里,被崎岖不平棱角尖锐的家具刺穿皮肉,被哭声和骂声碾碎了骨头,紧绷的神经像魏瑜被林兴学扯到了极点的发绳,扭打在一起的怪物变成了烂泥,将他吞噬在没有尽头的厨房里。
然后一只干瘦黢黑的手把他拽了出来。
“以后小寒跟着我过,你俩愿意离就离。”
老头脾气不好,性格执拗,像棵枯死了半边的老树,艰难地汲取着地底深处的水,勉强挡住了那些汹涌狰狞的淤泥,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然而这处空间里也枝桠横生,根系密布,挤压着他的四肢,勉强匀给他一些稀薄的空气,林木寒在这些恩赐般的缝隙中艰难地长大,肌肉和骨骼全都变成了扭曲沉默的根系,他被埋在泥土里,拼尽全力仰起头,呼吸到了地面的空气,等待着自己变成下一棵半死不活的树。
然后有人路过,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从干枯的树根和扭曲的缝隙里拽了出来,蹲下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淤泥,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晒太阳。
林木寒手里拿着自己烂得只剩骨架的小马,看着自己扭曲变形的身体,沉默又拘谨地摇了摇头。
然后对方不由分说扛起他就往前跑,一边往前跑一边狂笑,林木寒看着身后被扯断的根系和四处飞溅的烂泥,看着对方不断膨胀变大成了大团柔软的棉被将他包裹进去,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正在努力试图和他挤一张床的韩清肃:“……”
林木寒:“……哥?”
韩清肃默默地起身,老老实实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严肃道:“那什么,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看视频里说用爱可以唤醒,我就试试,刚才主要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呼吸和体温。”
林木寒一只手打上了石膏,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听他啰嗦了一大堆,皱眉道:“医生说我变成植物人了?”
“那倒没有。”韩清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林木寒看向他。
韩清肃冲他比了个ok:“三个小时也不算短吧?”
“神经病。”林木寒笑骂了一声,“你比我醒得早?”
“我压根就没晕好不好。”韩清肃骄傲道,“我一路护送你到医院,衣不解带照顾你——”
“三个小时?”林木寒笑道。
韩清肃啧了一声。
林木寒摸了摸他的下巴上的胡茬:“不会真睡了三天吧?”
韩清肃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过了半晌,凑上去把脑袋搁在了他肩膀上:“你他妈睡了三个星期。”
从韩清肃青黑的眼圈和消瘦的脸颊来看,林木寒觉得可信度比较高。
“哥,对不起。”他抬手抱住韩清肃,“让你担心了。”
韩清肃道:“你个废物,我被踹了一脚都没事。”
林木寒笑了笑:“我梦做得好好的,你突然跑出来给我扛走了。”
韩清肃捏了捏他的腰:“呵。”
林木寒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表示他恢复的情况很好,再住院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
韩清肃紧张地听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生怕遗漏什么。
“哥,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事。”林木寒看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做备忘录,有些受宠若惊。
韩清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闭嘴,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二十多天是怎么过来的。”
林木寒非常感兴趣:“说说?”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把你操醒。”韩清肃面不改色地往备忘录上写最后一条注意事项——病人保持心情愉悦,充分休息,不宜过度劳累。
林木寒震惊道:“咱俩到底谁是变态?”
“林旭明是变态。”韩清肃头也不抬道。
林木寒目光微顿:“林旭明死了吗?”
“死了太便宜他。”韩清肃道,“当时他一枪打在了我后背的防弹衣上,警察一枪打在了他胳膊上,另一枪在大腿上,这傻逼侥幸没死。”
“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他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涉及的案件不少,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韩清肃挑眉道,“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估计生不如死。”
林木寒略带遗憾道:“竟然没死。”
“那司机也没死。”韩清肃道,“那傻逼玩意儿还说想要当面谢谢你,说你救了他一命,我没同意。”
林木寒说:“这么小气?”
“我他妈不弄死他就算我大度。”韩清肃拿手机戳他的脸,“等着吧,就算林旭明判不了死刑,我也会让他一辈子在牢里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