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钱文佑早就回来了,一直躲后门外头,眼看着妻儿全都出了门这才进屋直奔厨房。他可真是饿坏了!锅里留的鸡蛋煎饼他没瞧见,只把搁灶台上几个吃剩下的冷馒头抓起来就大口往嘴里送。
钱灵犀听着有动静,把厨房门那么一推,正好大眼瞪小眼,跟老爹看个对脸。
钱文佑尴尬万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却见女儿眨巴眨巴眼睛,转身走了。他心中一松,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和不忿。
这不是他的家,他的儿女么?怎么搞得他还跟做贼似的?
忽地门一响,钱灵犀又提着壶热水进来了。做完了饭,林氏自然得把炉膛的火熄了,但那小茶炉却是生得好好的,给提进了堂屋,让钱灵犀可以烧水取暖。
钱文佑就见小女儿费力的抬高小胳膊,倒了碗热水,又踩着凳子把大锅盖揭开,取出里头的煎饼,再拿双筷子,从坛子里挑了碟酱菜与泡萝卜摆在桌上,这才又吭吭哧哧的提着水壶离开了。
这是……给他准备的吧?钱文佑坐下来,喝了口水,咽下嘴里的馒头,忽地觉得胸口顿时暖了。
小丫头!他埋头大吃着,脸上却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钱灵犀掂着小脚尖,从厨房的窗户那儿偷瞄了老爹几眼,端个小板凳去后院了。
开玩笑,她对钱文佑示好是一回事,但也得看好家里的鸡和小兔子!
钱文佑吃饱喝足,顿时觉得有劲儿了。把厨房收拾收拾,抹了把嘴出来找女儿,却不意瞧见钱灵犀摸着那两只小兔子,又在哼着歌儿,交流感情。
“小兔子乖乖,把嘴张开,多吃点青菜呀,多长点肉肉。小兔子乖乖,不要挑食……”
那歌儿虽有些怪异,但词儿却不难懂。钱文佑原本刚强的心似是忽地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说不出的疼。
女儿还这么小,想吃口肉过分吗?自己那天确实是答应了要打野味给他们解馋的,结果却送了人。虽然他送人也有送人的理由,但对于小孩子来说,他就是撒谎了。
钱文佑心里很是内疚,要是自己有本事,能多买些肉给他们吃,哪里至于闹成这样?
前些天这小闺女还大病了一场,瞧那小下巴尖的,真让人心疼。方才看她那两条瘦得跟麻杆似的小胳膊提起水来颤颤微微的,钱文佑其实一直都心惊胆战,随时准备扑过去帮忙了。
现在又瞧她这么努力的喂小兔子,不过就是想吃口好的,自己这个当爹的满足不了,还凶孩子,这象话么?
钱文佑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原本想上前拿鸡的手最终收了回来。
这些鸡说来还是媳妇卖了陪嫁首饰换的,一家人的油盐全指着它们下几个蛋了。要是真卖了,往后家里的开销就更见艰难了。万一哪个孩子再有些病痛,可真是连唯一换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鸡不能动!钱文佑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连觉也不睡了,只回屋拿了些东西,喊了一句,“爹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大踏步的从前门走了。
等钱灵犀听见,迈着小短腿追出来,钱文佑早走的没影儿了。
他上哪儿了?钱灵犀挠了挠头。算了,不管了,他这么大个人了,肯定不会丢吧。
现在真正是小鬼当家啦!钱灵犀疯跑了两圈,可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家,忽地觉得有些无聊。
又没有电脑,又没有网络,她一小屁孩能干啥?捡了几粒石子,自己丢着玩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反倒是靠在暖暖的小火炉边,把磕睡勾上来了。
那就睡个回笼觉吧,钱灵犀留意把门窗都开着缝了,这才钻进了被窝里。等她甜甜的睡一觉起来,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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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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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集市总是赶早不赶晚。
桥头铺是离小莲村最近的镇子,路是平路,但步行过去也得要大半个时辰的工夫。
虽然没有钱文佑的帮忙,但林氏他们起得早,沿途又遇到不少同乡,见他家男人不在,能搭把手的就上来帮个忙,所以还算顺利的到了镇上。
这桥头铺因紧邻着青龙江,建有江上第一座石桥而得名。相传那座老石桥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但走起车马来还是稳稳当当,牢固得很。
又因有桥,这桥头镇便也建了个港口,虽然小了些,但一年四季往来客商还是有的。因而带动了本地商贸,比一般的镇子要强些。
林氏随着赶集的人群,指挥着儿女把自家的小车推到江边桥头的堤坝旁去。这里有一大片空地,是当地老百姓们约定俗成的赶集之所。
腊月十五是年前最后一次赶集了,几乎十里八乡的人全出动了,密密麻麻挤在此处,站在高处往下一望,整个队伍见头不见尾,人头攒动,如连绵不绝的黑蚂蚁一般。到处都在讨价还价,那样热烈的场景连阴冷的江风都吹不进来,只能望着这么沸腾的人群兴叹。
“扬威,注意车子别撞着人!凤儿,看好你弟弟!扬武你不许下来,仔细给人牙子拐了去!”
林氏挤得满头大汗,一面护着她那一篮子宝贝鸡蛋,一面分心听各家报价,了解市场行情,还得不时瞄一眼几个子女,生怕弄丢了哪个。再得寻一个可以停下来售卖之地,可是把她累得不轻,深觉没有男人帮手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