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犀虽然活了三世,但上两世都远离农活,对这些都不大懂。只是在自家的餐桌上,她最常见的除了小米南瓜粥就是糙米饭,白面里一定是掺和着玉米面的,虽然管饱,但实在艰涩难咽得很。
就是她前些时病得不轻,林氏才单独给她熬了几天的白米汤。但病好了之后,也被姐姐钱彩凤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想来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还真是不太高。
不过这钱家其实也不能算太穷,或者说整个小莲村都不算太穷。
住房统一是前有天井,后有小院的独门小院,砖木混搭,青砖黛瓦,规整大方。还有祖传的十来亩地,只要不是灾年,一家子的生活应该是可以过得不错的。
只是家中出了那么个爹,那就……唉,不提也罢!
走到村头高处的小坡上,寻了个背风处,拣根树枝把地上的积雪扫开,钱灵犀不住跺着已经被雪濡湿的棉鞋,尽力延续着脚丫子的热度,翘首以待她的肉。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吃货,来这个家好几个月了,愣是一口肉汤也没沾牙,她容易么?
怀里的鸡蛋已经温凉了,钱灵犀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决定它的存亡。
若是老爹满载而归,她大可以把这只蛋两口吞下,若是老爹空手而归,那这枚蛋就得留着细细解馋了。
虽然消灭是必须的,但这个速度还是很关键的。
村东头的大路连向后面的山林,山林之下有个莲花湖,湖那边是钱氏宗族的大本营莲村,他们小莲村是那边住不下才分过来的歪瓜裂枣。
幸喜今日天气晴朗,隔着金光闪闪的湖面,能看到湖那边高高矗立的一角飞檐。那是钱氏宗族的骄傲,三百年间,六个状元,六座牌坊,举人过百,秀才遍村,成就了整个王朝独一无二的佳话,近乎神话。
钱灵犀突然想起来,她的那个郎,好象前世曾经也跟自家的某位长辈学习过,可究竟是谁呢?迷糊的家伙除了知道人家姓钱,却怎么也记不起名姓来了。
唉,就算知道是谁又怎样?难道她还能想法来个偶遇不成?就凭她目前六岁的尊容,难道还能把那小子迷得七荦八素?
叹口气,暂且把烦心事搁下,她伸长脖子继续瞭望。可别看这大雪初晴,又近年关,但出村办事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如今这时代,经济贸易尚不发达,一般农户还是自给自足的多。就算赶集,便是腊月里头,也只有初一十五才往镇上去。昨儿初一一场大雪,根本没人出门。只怕得等到十五,各家各户才会上集市去办些年货。
方才二姐跟七婶叫穷虽有些夸大其词,但也不算太过离谱。钱灵犀这一场大病着实把家里攒的几个过年钱全给败光了,这年下能不能吃口肉就全指望老爹今天能否出师大捷了。
一想到肉,钱灵犀忍不住又把她的宝贝蛋拿出来摸摸。这病号待遇估计也就这最后一天了,要是老爹猎不着东西,她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它呢。
蓦地,有根硬梆梆的东西顶了顶她的背。
钱灵犀诧异回头,就见一个衣衫多处破烂,绽着烂棉花的小破孩正拿根树枝捅着她。
严格来说,小破孩长得还不错。虽然才十来岁年纪,但五官已经初露锋芒,墨眉高鼻,双眼黝黑,再大几岁,定是颇具希腊风味的型格帅哥一枚。
但是,外貌协会的钱灵犀一点也不喜欢他,因为这孩子浑身上下就没有半点让人可爱可亲的地方。
明显短了大半截的破旧棉袄破绽百出,露出里面板结成薄块的灰黑棉絮,还有裸露在外的壮硕手脚,显露出这孩子既缺乏良好的家教,也有着一副不好招惹的凶悍体格。
钱灵犀本能的把鸡蛋藏进怀里,因护食激发出来的勇气让她以生平最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干什么?”
那小子用力擤一把冻出来的鼻涕,大大咧咧就张了嘴,“嗳,把身上吃的东西都交出来!”
“凭什么?你谁呀!”重生而来的钱灵犀不大认得这小子,但她却知道,在这个村子里他们钱姓是大户,除了内部矛盾,没必要怕外人欺负。
那小子黑黝黝的眼珠子变得危险起来,象是掠食前的小狼,充满着好斗的野性与不驯。,逼得钱灵犀很容易就心生寒意,不觉退了半步,“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喊人……”
“你拿来吧!”小破孩眼中的暴戾指数瞬间暴涨,提起拳头,毫不怜香惜玉就对着钱灵犀捶了下来。
钱灵犀当真没有想到,这个小破孩居然半点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一言不合就对她动起手来!
一股巨大的蛮力抓着她的胳膊,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把她推倒在地。过于悬殊的体格,让年仅六岁的钱灵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小狼崽子似的扑上来,骑在自己身上,毫不客气的上下其手。鸡蛋很快就给人掏摸了去,就是破香袋里的小石头也给他掏摸了出来。
“这啥玩意儿?”
“你还给我!”钱灵犀大惊失色,这东西她几辈子都没离身,就象她的幸运符一般,绝对不能丢!
就见那小子放嘴里用力咬了一口,“啊呸!不能吃的,还你!”
他恶劣的笑着,露出森森白牙,用那乌漆麻黑的爪子将这粒小石头强硬的塞到钱灵犀的嘴里。
钱灵犀又惊又气,一面挣扎着小胳膊小腿拼命反抗,一面扯着嗓子开始嚷,“流氓啊!抢劫啊!”却不料因为躺着的关系,一时不察,令得那枚小石头不受控制的向食道滑去,呛得她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