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住在钱文佐那边时,她虽一心挂念走失的女儿,但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侄女的心里已经装着那个陈昆玉了,大嫂子更是早就开始给她准备嫁妆。虽言语里没透露什么,但十有八九已经定下来了。只差过个明路,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而今男方突然变卦,女方可怎么办?
钱文佑沉下脸来,“你别胡说,湘君和姓陈的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从前好些,那也是小孩子的情份,并没其他的。”
林氏一哽,待要反驳,忽地明白过来。不管之前怎么样,但陈昆玉一走,大侄女的这桩婚事就算彻底黄了,所以能撇清就得尽量撇清这层关系。
东郡是天子的故乡,在上京的北面,也是朝中许多重臣的荣养之所。钱氏这一辈,名声最大的官儿就是住在荣阳的一位国公爷,那一支钱氏已经袭爵三代了,很是繁盛。
而现在的小莲村,就是在那一支的支持下建起来的。作为回报,这边老钱家的人没有族长的许可,是绝不容许去攀龙附凤的。唯有真材实学的子弟们,才有机会得到族长的亲笔手书,去投奔国公府。而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读书上进,争取功名,为家族和自己增光添彩。
既然能去那边的国公府,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基本上这些年间能去依附读书的子弟,就没有再回来的。或大或小的混一顶乌纱,那是举手之劳。
陈昆玉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今年不过十七多一点,这会子去荣阳,肯定是为了秋天的科举做最后的冲刺。
在荣阳,因为各大贵族投奔来的子弟特别多,又是天子故乡,所以有项特别的优待,只要有三品以上官员的推荐,是不必回原籍,可以在东郡参加科举的。但此去荣阳,千里迢迢,路上至少得走两三个月。再刨去冬天不宜行路,就算陈昆玉考完试便往回赶,至少是明年中秋的事情了。
钱湘君只比陈昆玉小一岁,她今年虚岁已经十七了,明年年底都快十九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是再不嫁出去,就会给人笑话了。但陈昆玉身为男子却无所谓,他就算今年考不中,再等三年也无妨。况且,以未婚的身份过去,更容易得到贵人们的青睐。万一机缘凑巧,能飞上枝上做凤凰的可不仅仅是女子,男子也是有机会的。
陈家既然在走前不给钱湘君一个承诺,证明已经放弃了和她的联姻。这个时候,再着急上火有什么用?不如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而更好。
林氏明白过来,除了叹息,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了。告人家始乱终弃?又没名又没份的,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咽了。
只是,因为这桩事,令得钱文佑对儿女的婚事也慎重起来,直截了当的问起钱扬威,“你老实说,跟那七婶家的侄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扬威被问得莫名其妙,钱灵犀急得上前拽他耳朵,“七婶都上门来提亲了,那姑娘可比你大三岁呢!还说你们早有私情,可是真的?”
钱扬威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冷汗直冒,“我……我都不认识她侄女呀!”
“那人家怎么找上你了?你再好好想想!”林氏也急了,七婶再马大哈,也不至于凭白诬赖她家儿子。
钱扬威使劲想啊想,都快把脑汁给绞尽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钱彩凤记起一事,“哥,过年那些天,咱们虽住在大伯家,可你不天天回来瞧一眼,怕灵丫回来了么?我记得有一天你衣裳挂破了,偷偷叫我补。说是遇到有个大姑娘摔了,你好心给人家救了起来。是不是就那时候遇到的?”
啊!拜妹妹所赐,钱扬威终于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回家瞧过之后,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看到有个带着弟妹来走亲戚拜年的大姑娘给雪滑了,摔沟下头了,怎么也爬不上来。
钱扬威是个厚道孩子,既然看到了,当然要出手相助,不仅把人家大姑娘给拉了起来,还把她掉下沟的东西全给捡了回来。他干完这事就走了,也没留名也没留姓。至于那姑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完全没注意。满心只想着要是自家的妹妹在外头遭了难,也能遇上好心人搭把手,他就心满意足了。
钱灵犀听着很是感动,还是自家大哥好。上前摸摸他吓白的脸,“哥,你别怕,我不让你娶那老姑娘!”
她哥还小呢,得过点快乐的单身生活。那徐家的落花,就让她随流水而去吧。
“还有我!娘,您去说说,别让七婶惦记着我!”钱灵犀更小,才不要早早订下亲事,弄个鼻涕虫来绑着。
钱彩凤还不明所以,“这又关你什么事?”
钱灵犀才不告诉她,她要知道了肯定得笑话。钱彩凤撇撇嘴,回头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她还是主要分析堂姐的事情,并且很快就把事情串联到一块儿了,“七婶原本是想把她侄女许配给陈家小哥的,眼看着人家跑了,自然要寻个垫窝的。咱哥老实,咱家又好说话,日后嫁进来也不怕受公婆的气,自然就惦记上了。”
“不行!”林氏一听,更不成了,这还没嫁进来就开始算计公婆好不好欺负,真要接个这样的媳妇那还了得?“钱文佑,你想法子,去把这事儿给回了。”
知道啦,知道啦!钱文佑听明白没什么要事,便心不在焉起来。眼下这时节,他更记挂大侄女的事情,恐怕那丫头受的打击才真大。
琢磨了一下,他跟林氏商量,“要不明天你带灵丫上大哥家走走,劝劝大嫂?”
“我……我能不去么?”林氏听着有些犯怵,大嫂莫氏威仪天成,她也有些怕。再说,这种时候,万一说不好,反弄得人家更加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