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还想再凑近些的面盘,情急之下脱口:“那凤凰大哥怎么办?”
孔雀皱了皱眉头:“切,这小子你担心什么,自然死不了!”
我摇摇头:“刚才这里有个叫熊战的什么堂主,我以前就遇上过他,好像要找凤凰大哥麻烦的意思,要不,你也带上他一起吧,你爹可以帮我们,也可以帮他吧!”
孔雀面如翠玉,眼中带着沉沉的雾气,琢磨不透的盯着我:“小心心,孔大哥一个人不好么?”
我又是愕然,面面相对,不知作何应答。
走道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跑动声,随之有人喊道:“不好了,蚁杀,是蚁杀的人闯进来了,喝,你是谁!”
孔雀斜睨一眼,就在这时,噗一声爆响,高高悬挂在墙头上的火把突然灭了,整个地方陷入一片漆黑。
我吓了一跳:“孔大哥?!”
就听到一声喘息掠过面门,接着一阵劲风扫过,有人闷哼着砰的发出巨响,然后便听到拳脚相交的纠缠声。
黑暗,像是一只突然窜出来的猛兽,带着撩拨人心的恐惧,迅速蔓延在我的四周,视觉消失的时刻,如同溺水了的小兽,惶惑无助。
“有人么,有人在么?”我大喊,四下乱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挥舞着手臂试图去攥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接着便突然撞入一个硬邦邦的墙面。
我揉着撞痛的鼻尖试图换个方向,没想到那堵墙突然活动起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吓得我尖叫起来。
只是那短促的叫声才刚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堵住声音:“小丫头,别叫!”
咦?咦咦咦?
百味子?
也不待我细想,腰上一紧,我被他拦腰抱了起来,耳边一阵疾风闪过,听到孔雀仿佛在喊:“小心心!”
声已遥远,人已远离。
亡命
月正中霄,翳如淡云,仿佛霜雪落地,一片苍白。
平生第一次高高的立在一个飞檐斗拱的青瓦之上,耳边是一阵夏日晚风,微凉。
银霜如披,洒在百味子须发皆白的脸上,看不清面目,发须根根铮亮,整个头顶亦是银白的一片凌乱。
他整个脑袋都是一片张牙舞爪。
他将我放下来,眼,却看着远处一处院落里,一片躁动的灯火。
极远处那呈现回字形的四合院落中天井游廊间,火把通明,如蛇吐信,那一点点明火又在东北角聚集成一处通天的火舌,吞吐着巨大的信子,舔舐墨色的天空。
隐约哭喊声,带着寒芒,在其中闪现。
那红黄相间的火舌中,却又夹杂着一条细长的黑色长线,从不知何处逶迤而来,随着火舌来回摆动,却越聚越多,蔓延伸展开去,所到之处,惨叫迭起。
我微微瑟缩了下,绊了绊,这才注意到脚下,居然还有个人。
银辉洒落在横躺的面盘上,优雅的描临出深浅高底的弧线,一轮圆盘似近若远的挂在屋檐的远方,将他侧面的脸上一排密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的倒映了出来。
“凤凰?!”
我愣了下,扑过去抱住他,摇了摇,见他没反应,不由抬头去看百味子。
昂首远眺的百味子仿佛感受到我的视线,低头来,一双亮湛湛的眼,扫视了下,呵呵一声:“小丫头,你担心这小子么?”
我问:“他不要紧吧?”
“说不要紧也不要紧,说严重么,倒也不轻!”百味子蹲下身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凤凰,“此刻么,也就是一时岔了气罢了!”
他笑了下,熟悉的磨砂声在夜色里,颇有几分瘆人:“大罗因刹,伐髓洗脉,刚猛迅疾,无妄动,无随性,无我性,无本心,证无心无情,一切无为法无畏,是为因果,如此法,大业方成。”
我懵懂的听着,听完这碎碎念,茫茫然看着百味子,他在喉间咕噜噜发了个似笑非笑的声音,然后拍了拍我的头顶:“放心吧小丫头,这娃儿根骨刚健,欲念甚强,在没有达到目的前,是不会甘心咽气的!”
我依然似懂非懂,只是意思倒是明白了,应该是指凤凰没什么事,不由松了口气,朝下望了眼,不由道:“大叔,下头这是怎么了?”
百味子蹲着身子扭头瞥了眼,嘿嘿一笑道:“心儿你可看到那火堆里头一线黑条,像条蚯蚓一样的?”
我点点头:“我看着,倒像是一条长长的蚂蚁群!”四通八达的涌去,毫无阻挡。
百味子歪头瞅瞅我,“呵呵,丫头眼光倒是好,确然是像搬家的蚂蚁,不过么,这些人,搬得,不是家,是猎物,是人!”
我悚然一惊,听他又道:“江湖上,有一个杀手集团,它的名字叫‘蚁杀’,说的是每一回一旦出动,不若寻常杀手一般一个对一个的上,而是倾巢而出,如蚁搬家,小心儿可听说过蚁吞象的典故?西南一带,瘴疫横行,大山深处,便有一种蚂蚁儿,一旦出行,所到之处,蛇无骨,象无肉,不出须臾,便成骷髅。这所谓的‘蚁杀’,便出于此,‘蚁杀’所到,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我骇然,一屁股坐倒,骤然想起孔雀:“哎呀,孔大哥,孔大哥还在里面呢!”
我一脚迈出,一时忘记了还在屋顶,被百味子一把捉住:“毛丫头,做什么?”
我赶紧拉住百味子:“大叔,孔大哥还在下头,您,您老帮个忙吧!”
百味子却纹丝不动,只是嘿嘿一笑:“你当你那个孔大哥是吃素的么?”
“啊?”这和吃素的有毛关系?
百味子挠了挠头,洒落一片的银雪:“那只鸟儿浑身厚毛,就是真被蚂蚁儿嗅着腥味了,也就脱层厚实的毛罢了,唔,小老儿倒是很想看看,被扒光了毛的秃毛光屁股雀又会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