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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村>我把明月画心头默山 > 第22章(第1页)

第22章(第1页)

也正是此时,祁禛之忽然觉得不知何处闪过一道白光,自己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晃。

顺着那道光看去,祁禛之注意到了一杆立在角落里的银枪。

这杆枪通体铮亮,哪怕是已积灰许久,其上锋芒也未曾被掩盖。枪尖上隐露血色,竟叫从未上过战场的祁禛之,看出了杀机。

就好像,死在这杆枪下的游魂,不计可数。

“我要那个。”祁禛之脱口而出。

杭七几乎想把这位祁二郎锤进土里,他咬牙怒道:“那个也不……”

“你想要,就拿去。”这时,门外竟传来了傅徵的声音。

杭七的话被他打断,这武夫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

“放在这里也是积灰,你拿去玩吧。”傅徵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还一路穿过外院,走到了马厩旁边的库房里。

“将,主上,你出来怎么也不多披两件外衣?”杭七急声道。

傅徵淡淡一笑,走到兵器架前,单手,一把抽走了那杆银枪,递到了祁禛之面前:“给你。”

祁禛之有些发怔。

傅徵眉梢一扬:“怎么?不是你说要的吗?快接着,我拿不住了。”

祁禛之这才大梦方醒,双手接过那杆银枪。

“这枪……叫什么名字?”祁禛之失神地问道。

傅徵垂下双眼,目光停留在了那杀过无数人的枪尖上,他说:“等你将来要去上战场了,我再告诉你。”

祁禛之的十指轻轻合拢,握紧了这杆枪。

此时,年轻的祁二公子忽然觉得,那枪尖上的银光,好似天边明月,肃穆,又清澈。

同样,年轻的祁二公子并不知道,这杆枪,名曰画月,曾被万千百姓誉为大兴的“镇国神枪”。

深夜,和着天边那一抹亮澄澄的弯牙,听着赵兴武惊天动地的鼾声,祁禛之坐在矮几前,打开了杭七送进他房中的那一箱子兵书,其中不少已有破损,但却依稀可辨一句写在书封上的赠言:世上大道三千,唯有书海方可承载人心一隅。

这是谁写的?祁禛之不禁往下看,只见落款是两个字:子吟。

“子吟?”祁禛之好奇,“子吟是谁?”

他连翻几页,也未能找出这位子吟兄的来历,只看到了几个画在空白处的猪头。

这猪头是谁画的?子吟兄还是那个病秧子?

祁禛之又看了两页,发觉那位在书头书尾作画的仁兄居然笔力不浅,他不光爱画猪头,还爱画各式各样的兵器、阵法与山川地形。在整卷书的最末,他挥毫提笔,落成了一副塞北江山图。

这图叠藏在夹层中,因时间久了,纸页脆得像楼上那病秧子的手腕般不经人碰。

祁禛之小心翼翼地把图拉出,铺在桌面上,借着烛光一看,竟被迎头撞上的豪情义气给扑了满脸。

祁禛之没去过塞北以北,天奎就是他到过最遥远的地方。但此时,他居然能清晰地认出,画上的江山是比巫兰山更远,比怒河谷更深的辽原,在这片辽原上,千里冰封扣着群山,呼啸疾驰的北风扰动着人间,天地苍茫中,唯有一人一马,立在穹庐下。

这人的簪缨鲜红,好似由血染就成,那是画上唯一的色彩。

直觉告诉祁禛之,那个立在雪地中的人,是傅徵。

主楼暖阁上,咳得惊天动地的将军被杭七按着肩膀灌下了半碗苦药,他伏在桌上缓了半晌,总算是攒出力气,骂了犯上的属下一句:“大逆不道。”

杭七拖过狐裘,罩在了傅徵身上,又指使小厮把药碗收走,免得摆在傅徵脸前让他闻着恶心。

“将军,您行行好,让我和杭六省点心成吗?”杭七试了试傅徵额头上的温度。

傅徵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咳了两声,隐隐觉得喉头发腥,只好闭上嘴,以免又把书案弄脏。

杭七却伸来一个帕子:“祁大姑娘不是让您别忍着吗?”

傅徵不得不接过帕子,把卡在心口的血咳出。

杭七又想唠叨,傅徵赶紧从书卷堆里翻出一张纸,拍在他手上,堵住此人不把门的嘴。

“这是什么?”杭七睁大眼睛,努力辨认,“天,天……”

“蠢货,”傅徵有气无力地骂道,“那个字念蚕,天蠺。”

“哦……天蠺,”杭七放下纸,虚心求教,“天蠺又是什么?”

“北疆山上雪线附近的一种草药,有清心去毒的功效,”傅徵把从祁敬明那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祁姑娘给的方子,她说祁仲佑认得这种草药,你过几日,我想个由头,让那小子去山下的镇子里转转。”

“是祁姑娘给你的方子啊?”杭七一乐,“将军,你还好意思骂我蠢货,依我看,要不是祁姑娘说的,你也不认得这字是什么吧?”

“滚。”傅徵掐着眉心正头疼,随手抓起桌上什么丢向杭七。

杭七一把接住,躲到傅徵的打击范围以外,笑呵呵地喊道:“将军,我现在有点喜欢上那位祁二公子了。不光是因为他有用,主要是我发现,自从那祁二公子进了内宅,将军你都舍得开尊口骂我了。”

傅徵扫了一眼杭七:“你又犯什么贱?”

“这可不是犯贱,”杭七一本正经道,“弟兄们在四象大营中听了快十年您骂完这个骂那个,前些年突然不骂了,我身上刺挠得慌。”

傅徵闭上眼睛不说话,开始装睡。

他何尝不知杭七是什么意思?三年前那事之后,他有时连话都很少说,更别提有劲骂人了。活着对于傅徵而言已属艰难,好好活着,更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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