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七看着那枚小小的红包,愣了愣。
“明天你和祁二公子一起上路,等到了四象营,再给他,这里面有当初他大哥的一条剑穗子,还有我给他写的一封信。”傅徵吃力地支着上身,伸出他那瘦骨嶙峋的一只手,要递给杭七。
杭七赶紧接过红包,扶住傅徵。
不过是起身了片刻,傅徵便疼得面无人色,他顺着杭七的手躺下,只觉贯穿了自己左胸下的那道伤又疼了起来。
杭七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昨日江谊把他叫出门外说的话。
那个不苟言笑,长了一张怨世脸的行医奇才忽然提起了一个杭六杭七哪怕是王雍都不敢在傅徵面前提起的人,他说,要不要让那位来天奎看看?
杭六杭七心中一凉,江谊又紧接着道,我总觉得,傅召元有些不想活了。
药石能救人性命,可若是人自己不想活了,那便是药石无医了。
药石无医怎么办?难道真放他去寻死吗?
杭七捏着红包,突然有些憎恨那个姓祁的小子。
若不是他……
“你在想什么?”傅徵并没有睡,他望着杭七那张写满了复杂表情的脸,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杭七明知傅徵不会信,还是随口胡扯道,“在想明早出门前给祁二郎煮碗饺子。”
“饺子?”傅徵想了想,“他好像爱吃羊肉馅的。”
“上哪儿给他包羊肉馅饺子,小厨房里还剩一笼白菜粉条馅的,将就吃吧。”杭七忿忿道。
傅徵笑了一下:“老七,你讨厌祁二公子啊?”
“我……”杭七一下子语塞了。
“我记得当初他大哥在营里时,你就讨厌他得很。”傅徵轻轻皱了皱眉,压下胸口泛起的腥气,接着道,“当时你没少撺掇着孟伯宇背地里捉弄他,你当我不知道,实际上我一清二楚。”
“将军……”杭七脸上有些挂不住,“那都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了,我求您能不能不要什么陈年烂麻谷子都跟记账似的,一条一条列脑子里?是不是孟伯宇那小子十年前在茅坑里拉了几泡屎您也得给他数着啊?”
傅徵失笑:“混账东西,怎么说话呢?”
杭七见自己的心思被傅徵点破,便也不装了,直接道:“我就是讨厌那姓祁的,不光讨厌他,还讨厌他哥他姐他全家!尤其是他爹,什么两袖清风,光风霁月,装得二五八万,成天背地里讲人小话。还有他哥,祁伯献,读圣贤书把脑子读傻了,三天两头拽什么文人傲骨。放他的狗屁!从古至今,骨头最软的就是他们那帮文人!”
杭七一口气不停地把威远侯一家子数落一遍,傅徵却没打断他,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他。
“将军,您怎么不骂我呢?”杭七说完,有些心虚。
傅徵闭上眼睛,悠悠道:“因为,我觉得你说得挺对。”
“啊?”杭七懵了。
但傅徵接着道:“可伯献心思纯良,从没有害人之心,也的的确确长了一身傲骨,他死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