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理了理衣领,冲他一点头,把马缰交了过去。
闻简立刻点头哈腰地牵过马,加速离开了自家那炸药桶似的主帅。
“战事如何?”傅徵越过孟寰,当做方才的剑拔弩张不存在。
孟寰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把那句“要你管”咽进了嗓子眼,憋着气答道:“虎无双带着人退回了通天山,他押着枫山驿里的驿卒和不少平头百姓,一定要见你一面。”
“见我?”傅徵走在前面,随口回了句,“有意思。”
“有个屁意思啊?少跟老子打哑谜!”孟寰嚷道。
傅徵脚步一顿,孟寰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你……”
“古铜台你损了多少人?”傅徵回身看他。
孟寰定了定,答道:“不到一百。”
“虎无双呢?”傅徵又问。
“约莫二百。”孟寰有些脸红。
傅徵动了动眉梢,转身继续走。
孟寰忽然觉得丢人。
十年前,在老帅孟善挂印后,孟寰被他指在傅徵手下做副将。那时的孟寰初出茅庐,一身毛里毛糙的坏毛病,被傅徵这从底层爬起来的老将练得心服口服。
他年轻,追在傅徵身边,时而觉得自己再过半辈子也比不上那人的能耐,时而又心思澎湃,恨不能一步跨越多年鸿沟,狠狠压在傅徵的上头。
三年前,傅徵回京受封,被猜忌多疑的皇帝留下,四象营便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孟寰手中。
他本以为自己能扛着傅徵的名号,把那常胜不败的战绩一路推到顶峰,却未承想,到头来为了他重新出山的亲爹和十八位主将一起,折在了饮冰峡。
孟寰想恨傅徵,可他更恨他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金玉其表。
“不用自责。”傅徵不需看孟寰的脸,就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虎无双虽说只是个山匪,但不是莽夫,手下又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谋士,你若一意孤行要和他硬碰硬,自然不行。”
孟寰被他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闻简有没有跟你说过,与其直接赶尽杀绝,不如先把人困在古铜台,以此为要挟,与虎无双谈判,要他放人?”傅徵偏头看孟寰。
孟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一言不发。
傅徵就当闻简说了,于是笑了笑:“你应该听他的,不然,也不需要把我请来,白白给自己找气受。”
孟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了一眼傅徵,言不由衷地承认道:“这次是我失察。”
傅徵并没有责怪他,只道:“带我去议事堂吧。”
天轸要塞不算大,但堡垒仍傍山修建了足足七层,议事堂就在第七层,站在青石堆起的墙垛下,正能仰头看见烽火燧上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