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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第1页)

“将军……”吴琮喃喃叫道。

他一路向驿舍后门走去,心里盘算的却全是该如何瞒着关长沂,把傅徵偷偷送出滦镇,好保全这人的性命。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天轸要塞上忽地燃起了烽烟。那熊熊烈火之盛,直冲云霄,叫闻者只觉若是站在怒河谷中,也能看到这骇人的烜光。

吴琮一惊,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

“小叔,”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好意思了。”

话没说完,就是“嘭”的一声。吴琮还未来得及回头,后脑就先一疼,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看到了祁敬明的面孔。

这个身怀绝佳医术的女子此时手执一根叉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将晕未晕的吴琮,只等这人若敢反击,自己就再送他一杖。

吴琮利索地把“嫂嫂”二字吞回了嗓子眼,当即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这时,也已看到那要塞烽火的关长沂疾步走出正堂,他先是在心里把傅徵骂了三遍,而后自己拿过两把刀,跨上了家丁送来的马。

“跟着我,去城门!”

随着平城关郡公一起来到滦镇的二百家将跟从自家主上,一路向北,顺着滦镇中街向天轸要塞的狭关而去。

眼下,滦镇城门大开,合该守着此地不许任何人进出的“自己人”各个里倒歪斜,躺在雪地中不省人事,空气中还隐隐有一股酒香气,很明显,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了。

关长沂气急,双腿一夹马肚,一跃上前,踏着地上厚厚的老雪,来到了天轸要塞的门前。

那里正立着一个人,一个身上未束甲,但手上却拎着一把长枪的人。

——傅徵。

“关郡公。”已有整整三年没有使过画月的将军双手稳稳一转,将枪尖对准了策马而来的关长沂。

“傅将军这是要做什么?”马上的人冷声问道。

傅徵一笑,客客气气地回答:“这话,应当由我来问郡公您吧。”

关长沂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据说将军身患重疾,已近油尽灯枯,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一命呜呼。怎么,眼下居然还有力气扛着枪,来拦我?”

傅徵眉梢一扬:“关郡公大概是不怎么了解本将军,若是贺兰铁铮在此,你应当问问他,敢不敢在我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带领胡漠铁骑挥师南下。”

关长沂一抬手,令来到此处的家将停住,自己则跳下马,走到了傅徵身前。

“傅将军,”他和气地叫道,“今日天轸也无战事,不知你燃起这烽燧,所谓何意?”

“无战事?”傅徵笑了,“关郡公怎知天轸无战事?不是郡公你亲自挑起了天氐、天觜、天尾、天心四地的烽烟吗?不是你和胡漠人串通,在除夕这夜进攻四象营驻地,以此里应外合,好夺下威远侯的兵权吗?现在你倒是堂而皇之地来对我说,天轸无战事。没错,天轸确实无战事,但是天轸乃除总塞之外的北境第一大关,只要天轸燃起了烽燧,不论有没有陛下的圣旨、四象营的调令,余下各塞都得派兵驰援,到时候,只要骑督脑子不傻,就一定会继续往西,支援威远侯。本将军在北边深耕十余年,你们难道以为,把滦镇的城门守卫换下,就能拦得住我和四象营了吗?我告诉你,整个滦镇都是我的人,你们敢在这里动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关长沂咬牙切齿。

傅徵却悠然一笑:“郡公,我知你恨我,恨我当初鼓动着京梁世家子弟上正德门保卫京师,以致你儿落下了残疾;恨你们同州、平城、海州的三大家因这一战元气大伤,不再复往日荣光;恨我把虎符军印交到了已经失去了根基的祁家人手上,叫你们失了兵权;又或者恨我只是一个杀猪的,却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但那又如何?在威远侯府门前的那一箭你们没能杀了我,现在,你们仍旧不能。”

关长沂瞬间神色大变,他后退了一步,怔然道:“你是何时知道……”

“我是何时知道,当初要刺杀我的人是你们关家派的?”傅徵不紧不慢地接道,“我就是知道,我不仅知道你们想杀我和威远侯,我还知道你们利用孟寰,暗中联络胡漠人,企图卖国!”

“你……”关长沂喉头一哽。

孟寰带着的可是祁禛之留给他的两千精兵,若非全部被袭相蛊子虫控制,又怎么可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

除非——

是孟寰遭遇贺兰铁铮不慎被俘后,心甘情愿地带着手下人叛逃了。

在旁人看来,孟寰此人自诩将门之后,可实际上只是个狗屁不通的绣花枕头。他渴望大权在握,渴望虎符军印,但却仍旧只能得到旁人称呼一声“少帅”,而不是四方边境的“总帅”。

那么,倘若有人把这“总帅”的位子许诺给他呢?倘若还有人保证,一旦他成为“总帅”,胡漠将永不发难,他将永享太平,不至于一战就名声扫地呢?

这诱惑对于孟伯宇来说,可太大了。他爱慕傅徵,嫉妒傅徵,又怨恨傅徵,任谁来看,都得说一句,能害了傅徵,孟伯宇何乐而不为?

但可惜,不管孟少帅到底有没有出卖家国,眼下的一切都正如傅徵所言,哪怕是他还剩一口气,这个北塞,仍旧是他傅召元的北塞。

西风烈烈,战马吟啸,一抹寒光闪过画月枪尖,犹如天上明月坠落大地,穹庐星汉流入长河。

傅徵横枪立在关口,于风雪中凝视着即将一败涂地的关长沂。

这时,天轸要塞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是援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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