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不肯说什么,却事事为他打算,宁可委屈了自己。
刘之珩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想起了那个哭湿了的枕头,他怎么忘了她的伤心?这几天他太敏感了,他的嫉妒让他失了理智。茶几上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你要是再摔电话,我发誓抢也要把张萌抢到手!”楚扬冲他吼。
“她的心不在你那儿,你要怎么抢?”刘之珩轻笑,这个狂妄的家伙。
“花言巧语、糖衣炮弹,大不了真刀真枪,总之不能让你好过!”楚扬也笑了。
“我刚刚情绪有点失控,最近我有些心烦事。”
“你有什么心烦事我不管,可是张萌,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坐在星吧克发呆?”
刘之珩心痛一滞,就是不肯去想这几天她在怎么过,因为不敢想。曾经她就是这么一个笑着掩饰自己悲伤的人,她的骄傲不肯让她人前落泪。
“为什么张萌会说要成人之美?你要是发疯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等着呢!”楚扬道。过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我刚把她拉到西餐厅,他们科主任就叫她去代班了,估计还饿着肚子呢!”
眼科病房,已经过了家属探视时间,病房里已经熄灯,走廊里很安静,两个值班小护士在说悄悄话。
“听说今天那个劫人的是十一楼烧伤科的患者家属,烟花厂爆炸,他儿子伤得很厉害,小老板付了开始的五万元就跑掉不见了,现在钱付不出,医院不给手术,让走人,他求了好几次,所以今天拿了刀子来。”
“那也不该跑到我们这里啊!”
“可能刚开始想在十一楼动手的,后来又不想让儿子看见,下了一层楼,小吴运气不好呗!”
“闹这么大动静儿子能不知道吗?”
“农村里的,一根筋,你想劫持咱们这样的小护士有什么用啊,劫持了院长或许有用!”
“他怎么又到大厅里了?”
“小吴趁他不注意从安全门跑下去了,他追下去的,想想多危险啊,万一在楼梯里被杀了呢!”
“他不是要杀人,是要医院免了治疗费,后来事情闹大了,知道收拾不了,才下狠手,特警多厉害啊,那刀一离开小吴脖子就把他打倒了。”
张萌心不在焉地听着,在一张白纸上随手划着字。听着没声音了,才抬起头来。小护士不知何时已走,刘之珩站在她对面看着她。
她有点无措,呐呐道:“你怎么来了?”这是他们交往后他第一次来她的办公室,她总是不肯让他来。
“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真怕是你。”刘之珩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看得出她精神不好。
“你来过医院了?”张萌心里酸酸的,硬撑着面上的平静。
“我听到你的叫声,我怕得要命,我看到楚扬在你身边。”刘之珩看着张萌,“他告诉我你还没吃饭。”
“我习惯了,你其实不必特地买过来。”张萌垂下眼。
“只是想找个借口看看你。”刘之珩叹了口气,“萌萌,你睡得不好,都有黑眼圈了。”
“之珩,别这样,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回去吧。”
“不要固执了,萌萌,我今天跟曹洁谈过了,就算是为了玲玲我也不能和她复婚。”
“你会后悔的,如果玲玲的病情再恶化。之珩,别让我有负疚感。”
“那你怎么办?”
“我会开始新生活,别担心我了。”
刘之珩叹口气,放下食盒,转身离去。他心痛,不是为张萌决绝的话,而是为她刚才无意识写满整张纸上的字,那是一个“之”字。曾经的哪一天,她拉着他看也是写满整张纸的“之”字。
“江南名城绍兴城郊有个非常幽静美丽的地方叫兰亭,很小的地方,却名满天下。因为书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就是写的那里,就是在那里写的。那里有个鹅池,据说王羲之在那里养了鹅,每天观察鹅的体态练‘之’字,所以一篇《兰亭集序》中二十几个‘之’字个个不同。我小时侯觉得这个传说好玩,整整一个夏天学了这二十几个‘之’字的写法,现在才知道是为了你学的,刘之珩的‘之’,命运真是奇妙啊!”
张平在书房,把第二天的手术方案又仔细研究了一番,觉得有点累,揉一揉眉心,拿起电话,“萌萌,是我,最近还好吗?”他们之间终于又回到很久以前,可以常常平静地通话聊天。
“哥。”透过话筒,张萌的声音有点不真实,仿佛很远很空的地方虚虚地飘来。
张平一滞,问道:“萌萌,你在哭,发生了什么事?”救灾回来以后张平能从平常的通话中听出到张萌情绪的变化,虽然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提过其他人的名字,但他能感受到她在另一个人的呵护中渐渐开朗和快乐,是真正的快乐。
张萌无声地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慢慢化开了那一个个“之”字。
“我挺好的,哥。……只是这里的冬天太冷了,不习惯,怕自己不能坚持,”张萌拼命控制自己,她不能让张平为她担心,“我很想你,很想家。”
张萌一定心情不好,她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吧?张平的心一点点揪起来,半天才发出声音,“萌萌,有时候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他说不下去,他日日在后悔,后悔没有坚持一下。
张萌掉泪,无声,但是张平却能真真切切地听到。
兄妹俩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任时间这样哀伤地流过。
生病
“之珩,你和萌萌怎么了?”是李思瑶,“我今天看到她下班后在门诊挂盐水,好象重感冒,可她死活不肯让我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