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张萌用手轻轻擦了一下脸,“我胃疼,疼死了。”她的眼泪疯狂地往下掉,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刘之珩心痛道:“我送你回去。”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张平追出来,正好看到刘之珩扶张萌上车离去。
“对不起,萌萌。”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从此,他只是哥哥。
刘之珩迅速开车离开宾馆。经过一家鲜奶屋,他停下车道:“我去给你买杯热牛奶。”他把张萌独自留在车上,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她当然不是胃疼,否则张平早就急着拉她出场了,哪会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但他不会去点破,他站在鲜奶屋边上抽烟,等着她把悲伤慢慢释放。
刘之珩把热牛奶递给张萌,张萌已经平静下来,慢慢地喝着。
“好点了吗?”
张萌点点头。
刘之珩让车子随着车流慢慢移动,他想着不能让张萌一个人呆在家里,他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他也舍不得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那里伤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苦笑,一个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他还是忍不住要去关心她,明明知道她在为别的男人伤心,自己还是舍不得她受委屈,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他开着车穿过d城的大街小巷,就这样带着她徜徉在城市中。年少时,有了心事便会随意跳上一辆公交车,在城市里周而复始地晃,晃着晃着就会想明白一些事。他不知道张萌能不能想明白,想明白了或许会再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吧?
“我有个病人,开始以为是眼睛不好,后来才发现是脑里长了瘤压迫视神经,手术后很可能会双目失明,才14岁。非常懂事,我们常常为他流泪。”张萌轻轻地说,“他父亲告诉我,孩子很喜欢看电视,但因为有作业父母总是说别看电视,既影响学习又影响视力,他很乖,真的几乎就不看电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客厅里在播的电视,父母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低,所以他听得很累,但还是喜欢这样过瘾。”
张萌轻轻擦了一下眼泪,“后来他父亲跟我说,这辈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儿子能高高兴兴痛痛快快地看一回电视,总是说以后吧以后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谁知道满心的希望等来的是绝望呢。”
刘之珩暗暗心惊,他明白刚才看到张萌时为什么觉得那么心痛了,绝望,是的,他在她脸上看到的是绝望。她和张平之间一定发生了不可挽回之事。
“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也许手术会成功,孩子的眼睛能保下来。”他安慰道。
张萌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面,闪烁的霓虹灯,华丽的橱窗,喧哗的人群。她想着自己就是穿行在繁华中的生命,两岸风光无限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冰冷地与这些繁华擦肩而过。远方的那个人,就在这繁华之中,终不能与自己有任何的交集。她的眼睛有点发酸,无法遏止的伤感向她袭来,她从c城逃到美国,从美国逃到d城,她疯狂地学习,拼命地工作,在异国他乡结识一个又一个的人,从陌生到熟悉,相交相知,为什么心底的身影还是盖不住抹不去?她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爱她,长大后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终有她得不到的爱。她觉得自己万劫不复。
“送我回家吧,有些事情想通了也就这样,好也罢坏也罢,命运不可改变。”张萌轻舒一口气,朝刘之珩笑一笑,“好象逛遍了整个城市,胃也不疼了,原来汽油也是可以治胃病的。谢谢刘厅长。”
刘之珩看看车里的时间显示,2点,他带着她在街上转了5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我矛盾了好久,就这样放手,行吗?
救灾
刘之珩沉着脸看着手上的报告,这是组建医疗救援队赴汶川的名单,16个名字中赫然有“z大附属一院眼科张萌”,16人中只有两名是女医生。
“救援队里怎么还有女医生?”他冷声问站在一边等他签字的办公室主任。
高主任呐呐道:“刘厅,是这样,四川省卫生厅请求我们派出的救援队中最好有眼科和妇科医生,附属二院派了妇科是女医生,我想只一个女的到时会很不方便,就让一院选眼科时要了个女的,都是从自愿报名中挑选的。”高主任犹豫地问:“要不我打电话给一院二院,让换一下?”
刘之珩半天不吭声。“后勤准备工作已差不多了,领队的是二院的副院长,明天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刘之珩明白高主任是在提醒他明天要代表厅里去送行。他一言不发签了字。
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自从上次深夜车游以后,他有多久没见张萌了?她从她的伤心里走出来了吗?他知道第二天张萌并没有去送张平,他还知道她生病请了两天假。但他没有去找过张萌,经过那一夜,她一定也不想马上见他吧,她需要疗伤的时间。现在,那么娇弱的她要去灾区。他脑子里浮起张萌清雅的笑容,心里似被一根线牵扯着绕进一个无底的黑洞,怎么也绕不出来,扯得心隐隐地痛,他烦躁地把烟灭了。汶川大地震,全国、甚至全世界都在往那里输送救援队,他问自己,如果不是张萌,是另外的女医生的名字,他会怎么做?一定会让高主任马上通知下去换男医生的吧,全省这么多医生,只去区区16个人,他作为厅长也好、作为男人也好,一定不肯让女人去这么艰难危险的地方,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他怕自己一张口,便泄露了心底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