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着的地方正是罔极寺的正门口,这里本就不是香火旺盛之地,门口也很是冷清,只偶尔有几个香客经过,里面隐约传来僧人念经的声音,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
宋知意呆呆的站在门口,直到身后响起轮椅的声音,她才发现戚逾白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走吧,愣着干什么?”他说完就示意戚忘推着自己进去。
后知后觉的宋知意赶忙跟上,几度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压下心里的不解,亦步亦趋的跟上。
几人向寺庙里的小尼姑打听了带发修行的禅房,就朝着寺庙深处最里面走去。
禅房的门被推开,清瘦的柳姨娘正跪在蒲团上,香案上的木鱼一下一下被敲着。
宋知意哽咽了一下,才缓缓叫出自己从没叫过的那声“娘”。
敲着木鱼的手停了停,柳姨娘回过身看见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缓缓露出一个笑。
“知意来了。”她的声音里全是平静。
戚逾白识趣的没有进去,只在院里的桂花树下静静坐着。
“这孩子,你哭什么?”柳姨娘轻抚着宋知意的头顶,安慰似的在她肩上拍了拍。
宋知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已经有了两行清泪,大概是这具身子自然而然产生的反应。她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在宋家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从没感受过母爱的宋知意潜意识里早已将柳姨娘当做了自己真正的母亲。
“您为什么来这?如果在宋府不开心,那你跟我一起到定国公府去。”
“你傻不傻?”柳姨娘的笑意更深了些,“哪有姑娘嫁人后,娘还跟着去的,更何况我还是姨娘?”
“那有什么?”宋知意有些着急,“定国公府的人都很好,世子。。。世子。。。”
身后忽然响起轮椅压过路面的声音,戚忘将戚逾白推进禅房就退了出去。
“岳母大人”,在柳姨娘的讶异中,戚逾白微微低头向她行礼,“知意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的要求我定国公府都会满足的,您也不用有顾虑。”
宋知意看着他,强忍着眼底的潮意,用力眨了眨眼睛。
柳姨娘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不良于行,但身上的气度还在,言语间更是对知意都是维护,她满意的点点头。
柳姨娘就摇头拒绝了二人的好意,“你们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就安心了。”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她沐浴在阳光里微微眯了眯眼,“娘年轻的时候虽是歌姬,但也有人真心待我,我们本已经攒够了钱准备离开,可就在最后一次登台献艺的时候被人看中,送给你父亲为妾,娘心上的那人也死于非命,你现在已经成婚,世子也已经清醒过来,娘的心事也了了,余生想替那个枉死的人超度。”
宋知意还想上前劝说,却被身旁的戚逾白扯住了胳膊,她侧过看过去,戚逾白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直到宋知意心里不好受,戚逾白开口安慰她,“我会派人时常来这里看看的。”
柳姨娘又拉着宋知意问了问她这几日过的怎么样,听说她今天归宁狠狠地惩治了高氏母女,柳姨娘也只是轻叹一声。
“她害你。。。”宋知意差点儿说漏嘴,“她害我们日子过得那么惨,您不恨她?”
“她也是可怜人,丈夫在她孕期就纳了妾,还是个歌姬,让她成了京中世家当中的笑柄,她怎么能忍得了?只不过各人有个人的可怜法罢了。。。”
重新回到马车上后,宋知意挣扎了半天,想跟戚逾白说声谢谢,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