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虞珠便如愿以偿地爬上韩王龙塌,就在所有人皆以为虞珠为妃时日可待时,一个人出现了。
尔雅转了转茶杯,凝视胡女:“那个人……是宋妖孽?”
胡女颔首微笑:“那时玉小子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跟随着他们师徒三人出使韩国,在酒会上,第一次见到虞珠。”
尔雅微微握拳道:“宋妖孽好像给我提过,他们两人…合奏了一曲?”
胡女嘴角微微上扬,“是,说句丫头你吃味的话,那次合奏还真是无懈可击,两个人就像认识许多年似的默契,琴笛相随,绕梁三日,余音不散。再后来——”胡女停了停,娓娓道来:
“再后来,两人就很自然地走在一起了。”
闻言,尔雅一不留神,茶杯“嘭”地甩在了地上。胡女回头见状,嘲笑着摇头,“你急什么?当我和你先生当年都是吃干饭的吗?”
尔雅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胡女的手,“后来呢?”
“后来,我和老头子很快就发现玉小子有些不大对劲,几次试探便知他和虞珠在暗暗约会,甚至想效仿当年我和屈老头子,把虞珠弄出宫。王宫是什么地方,我最清晰不过,虞珠面上纯良友善,眼神却咄咄逼人,单凭一手琴技便爬到当日那么高的位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简单的人。”
“我动用了些老头子的人脉,很快就查出虞珠的来龙去脉,我们都知道,若直接劝慰玉小子与虞珠分开,他是不会听的。那时我已发现虞珠和韩王有染,便假意不知道,半夜引他去后花园。”
尔雅鼓大杏眼,惊呼道:“古月姐,你…你引宋妖孽去看自己的恋人和别的男人……”
尔雅正踌躇着如何措辞,胡女便毫不忌讳地接住话道:“对,带他去看韩王和虞珠打野战。”
嘭!
尔雅手上的第二个杯子光荣牺牲,尔雅呛着一口茶水猛咳,胡女颇为无所谓地挑眉,继续说:“我当年也是逼不得已。这恋爱的人都没脑子,更何况玉小子那时风华正茂,我只能让事实说话。”
“所以,”尔雅喘匀气道,“所以后来,不论虞珠怎么求着宋妖孽带她离开,他都不肯了?”
胡女点头,“那晚也怪玉小子沉不住气,见了那情景竟发怒地冲上去挥拳,待看清来者,我们彼此都傻了。虞珠虽迟早都会封妃,但这事被外国使者看见的确有伤风雅,于是出于两国交情,我和玉小子都非常配合地发了毒誓。”
“再后来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一二了。虞珠勾心斗角十多年,或许也真是被玉小子的才华和相貌打动了,哭着求着说自己逼不得已,求他带自己离开。玉小子在我挑唆下,自然不允。虞珠便又耍手段,灌醉玉小子,假意两人有了关系。”
尔雅撅嘴,不耻某人行径,歪头猜测:“再后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古月姐你帮宋妖孽把虞珠打发掉了?”
胡女点点尔雅鼻子,笑嗔道:“别把古月姐说得那么阴险狡诈,我只是不小心透露了些情况给韩王,让他知晓了小鱼儿背后的一些小动作。然后,又趁着夜黑,早一日与众人离开了韩国。”
胡女想到当日情景,不禁笑出声:“那天晌午,自作聪明的小鱼儿在王宫外等来的就不是初恋情人,而是皇宫侍卫。再后来,我便听说她被赶出宫,落魄之际嫁个了屠夫,也算有了应有的报应。”
尔雅静静听完,蹙眉道:“这些……宋妖孽都不知道?”
胡女摇头,“玉小子当年太小,哪斗得过工于心计的虞珠,我和屈老头子只告诉他替虞珠说清楚了,他消沉一段时日,这段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胡女做总结词:
“玉小子的确没有对不起你,这孩子,八九不离十是韩王的。现在韩国自身难保,虞珠也算糊涂一世,聪明一次,知道最后时刻把孩子托付给玉小子才是安全的。玉小子不傻,自然也明白这大抵算韩国王族唯一的血脉,关系非同小可,再加上那毒誓,怎敢与你讲?”
尔雅兜兜转转,将一条条思绪与这故事对上号,最后,脑中灵光一闪,拍案而起道:“那虞珠身上的毒——”
胡女明白尔雅冰雪聪明,定翻悟过来,便也不忌讳地点头道:“我和你先生都猜,这毒是她自己服下的。她年衰色老,苟且偷生活这几年大概全瞅在这孩子身上。纵使她多么奸诈狡猾,母性使然,让她在最后时刻以生命相搏,换儿子一个安稳人生。”
尔雅手中的杯子越握越紧,几乎捏碎。虞珠这样的女子…何等聪慧,何等细致,既能看透七国局势、人之善恶,可偏偏怎么就是看不透,短短几十余年的荣华富贵和虚荣?
服毒、托孤,自编自演的最后一场戏,竟是出于最纯洁的母性,到底是可悲还是可叹?她大概明白,自己容不下她;宋玉容不下她;宋府容不下她,唯有这样一场夺命的苦肉计,让他们小两口接受这身份特殊的孩子。
想到奚儿那张阳光灿烂的小脸,尔雅心底忍不住抽痛。
胡女拍拍尔雅的肩,沉声道:“这孩子,是留是送,你是宋府当家主母,你自己决定。眼下,先去把你那醉酒相公接回去。”
登徒尔雅和胡女到屈府时,宋妖孽正在床上打着酒嗝,小丫头细心地替他擦拭着脸。尔雅进屋甫一看,不由抖动面皮冷笑:他倒挺舒服。
接了小丫头的毛巾,尔雅冷着脸继续给宋妖孽擦脸。宋妖孽微眯着眼,还絮叨叨:“你,你,轻点!我,我……哎哟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