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嗯了声,随她不客气
春燕舀起勺汤,喝下一口直喊鲜,问细辛:“要不要尝尝?”
细辛摇头?,“忙着?呢,你自己享用去吧。”
春燕高兴,一口气喝下半碗,剩下半碗没来得及喝,因为贺兰香要下榻,她得帮忙伺候梳洗。
正忙着?挽发,她忽然脸色发白,放下掌中托着?的青丝,捂起肚子道:“不行……我肚子疼。”
贺兰香转头?去看,不知?她是何情况。细辛正忙着?揉化胭脂,扫了眼春燕道:“吃太多撑着?了吧,去茅厕便是。”
春燕摇头?,额头?隐有冷汗沁出?,从齿缝里嘶着?凉气道:“不是,我肚子真的疼,我……”
说着?一弯腰,低头?便呕出?一口鲜血。
贺兰香被吓怔了神,其他人也反应全失,直到?春燕瘫倒在地,贺兰香倏然回神,高声呵斥:“快叫医官!叫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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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殿外,冷月高悬,琉璃檐铃经风扑打,奏出?嘈杂的曲,梁枋下,二人狭路相逢。
李萼挡在萧怀信面前,向来苍白羸弱的一个人,此时眼中竟有火焰在烧,盯着?萧怀信,颤抖着?,咬牙切齿地道:“贺兰香的毒,是你派人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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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凌冽,四目相对,两道僵硬的影子在灯下对峙,无形中?箭拔弩张。
萧怀信变形的双目里是漆黑不见丝毫波澜的平静,看着李萼,像看石头,木头,唯独不像看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未理会她,径直绕她而行。
李萼转身再度拦住萧怀信,这一次,她的声音已带了冷沉的凶狠,咬字坚硬,宛若威胁,“回答我,贺兰香的毒,是不是你让下的!”
萧怀信停住步子,但这回连看也没看她,两个?人近在咫尺,中?间却如隔天堑,不在一个?世界。
风声嘶哑,长夜静寂,李萼定定看着面前这张全然陌生的可怖容颜,一寸寸打量着,竟找不到丝毫记忆里的痕迹。她眼中?的愤恨逐渐化为空洞的绝望,轻嗤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忘恩负义,翻脸无情,恨到想让我生不如死?,所以才会故意谋害我妹妹,让她背上罪名,随时可能东窗事发,祸及满门。”
“可贺兰香是无辜的,她与我无亲无故,只不过?同为女子,知晓彼此心酸,所以愿意帮我照看露儿,若只因如此便招来你对她的杀心,”李萼声音蓦然一重,“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李萼拔出?发髻中?的簪子,尖锐簪头对准自己的脖颈,抬眼看着面前人疤痕蜿蜒的下颏,试图寻找与过?去?相似的影子,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丁点相似。她启唇笑道:“萧怀信,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累了,我现在的确生不如死?,看在过?往的份上,在我死?之后,麻烦你能够放过?我妹妹和贺兰香一马,我在地下定保佑你萧丞相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她手下用力?,皮肤刺破,一颗鲜红血珠沁出?,顺着瓷白?的肌肤蜿蜒流淌,像一大颗通红的泪滴。
萧怀信猛然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掌心抵住她细腻的手背,不容抗拒的力?度,逼着她的手往下移走?,簪子坚硬的尖头对准她的柔软心口,启唇,嗓音嘶哑阴冷——“刺到脖子上,血多,我嫌脏。”
李萼发笑,眼中?乍然明亮的星子倏地熄灭,闭上眼睛,手上发力?。
殿里响起咳嗽声,年少的天子似被噩梦惊醒,含着哭腔呼唤:“李姐姐,李姐姐你在哪,李姐姐我害怕,李姐姐……”
尖锐簪头在李萼柔软的心口不断下陷,有刺破衣料,深入血肉之势。
萧怀信抽回簪子,将李萼一把推向?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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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叫文殊兰,无色无味无香,误食后会腹疼至极,毒性伤及肺腑,最终吐血而亡。”
窗外北风呼号,灯影摇曳乱晃,揉碎满地阴影。细辛低头说着话?,声音抽泣着,不敢抬头去?看卧在美人榻上阖目养神的贺兰香。
烛舌舔舐灯芯,发出?滋啦微响,如热油烹心。贺兰香道:“春燕如何了。”
“老天保佑,”细辛喘了两口大气,劫后余生似的,“所幸她没将那汤喝完,不至于送命,但伤着了内里,须终身调养,往后不能常伴主子跟前了。”
贺兰香紧绷的口吻释怀许多,“知道了,人没事就好。”
细辛低了头,接着说:“厨房那边已经把今日沾手过?厨具的人打死?一片了,但没有一个?承认。”
贺兰香不以为奇,淡淡道:“能做到这步,就没想过?事发后能留下一条整命,去?查一下那些人家中?情况,若有提前将家人送走?,还不愿说出?去?向?的,不必多问,一律杖毙处置。夜深了,去?睡罢,我想一个?人静上片刻,不必候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