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不惜下嫁一个卑贱的奴隶来羞辱他?
苏妙仪则是抱着妙二发呆,她垂着眼眸,没让人看出她心中所想。
那些不能对人说的话,都只有猫猫知道。
“妙二,我好羡慕郡主……”苏妙仪蹭了蹭白猫温软的身体,露出一个哀伤的微笑,“她总是那么勇敢,不畏惧世俗的嘲讽……”
“我不行……”她低低叹了口气,少女的语气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我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我须是苏家开得最好的一朵花,装饰苏家的富贵荣华。”苏妙仪黯然说着,“我会在十六岁后,被父母安排着,嫁给玉京中最有权势的那几位郎君。”
妙二低低喵了一声,灰蓝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她。
“你这是生我的气吗?我生在苏家,享尽荣华,又怎能悖逆家族的安排。”苏妙仪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其实她早已悖逆了……
少时她也曾想,这未必是一件多坏的事,谁说任人安排,就遇不上良人呢?或许她运气好,所嫁的郎君也会和她两心相许,情投意合。
然而这样的人,她竟已经遇到了。只是那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作为京中贵女的典范,从小到大,从无行差踏错,却在人生大事上,她犯下了足以让家族蒙羞,乃至招致灾祸的大错。
她隐隐察觉到了,哪有什么仙君,他只是一个妖罢了。
但他亦确实救过她的命,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心悸与缠绵。
她夜夜盼望着他的到来,却又惴惴不安。
若有一日,被人发现了她与妖族私通,她将面对的风暴,远胜今日姜洄千万倍。
偷情,通妖。
下贱,叛族。
不只是她,就连整个苏家都会抬不起头。
可是仙君不明白,她为此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压力。
“妙二……”苏妙仪失神喃喃,“你说,仙君对我,是心中有情,还是只有欲?”
猫瞳中泛起波澜,如石子投入了波心。
修彧方才所有的愤怒,都被这一句轻轻的疑问吹散了。
什么是情,什么是欲?
对妖来说,情是一种很新的东西,原是只有人族才有的。兽只有繁衍的本能,那便是欲,而兽化妖之后,才会在心中生出情来。
修彧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欲令人昏胀,情使人痛苦。
他便问道,既令人痛苦,为何要生情?
修无回他:有情,方为生灵,虽痛,甘之如饴。
修彧伏在苏妙仪膝上,细嗅着少女身上温暖的馨香,回想着方才心中因她而生的怒与痛……
他终于明白,为何情既是痛,却让人与妖皆甘之如饴。
高襄王的掌上明珠大婚,自然是要大宴宾客的。高襄王并不在乎世人口中的流言蜚语,只要自己的女儿开心就行,更何况在他看来,祁桓没有什么地方不好。
这场婚礼虽显仓促,但应有之礼无一缺漏,红绸挂满了王府,门口的长街也张灯结彩,摆起了流水席。
高襄王半夜在祠堂抱着亡妻的灵位哭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出来主持大局。烈风营的老将都以姜洄的叔伯自居,自然也没有闲着,感慨万千又满面笑容地帮着张罗一切。
姜洄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打扮着。她看着镜子里容光照人的面孔,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