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愣了愣,倒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我心头直发虚,我说错了什么话?
硬着头皮等他解释,却不料宗泽这老家伙,偏不识时务,我都压低声音问了,他却高声回答:“回陛下,岳飞乃是九品承信郎,还不能参加朝会!若陛下想见,臣这就派人将他找来就是!”
看得周围有几道眼光射来,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怎么皇帝要见一个人,就引来如此多的“关心”?而且一直以来,尽职尽责修撰起居注的起居舍人胡芭诖已经开始注意我了。
言不由衷的笑道:“那也不必了,朕不过是随便问问,宗爱卿一路前来辛苦了,待会就坐在殿内饮宴吧!”
御宴从大殿内一直摆到殿外,太上皇,亲王,刘宗元,秦桧,张叔夜等在殿内用膳,一些品级底下的官员,便坐于廊下,我首先举起酒杯,杯中的酒是御厨连夜出城找的,一些御膳也极尽简单,尽管御厨花了心思,可比起我所翻到的书中记载的,依旧差了几个档次,异族朝贺就更没有了,我未曾见过之前的朝会,并未有太大的落差感,反正是好是坏,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倒是太上皇感概颇多,同着殿中的一些旧臣,回忆起昔日的繁华,只差落下泪来。
坐在御座之上,还未等朝臣向我贺拜,首先将手中的酒,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此次金兵得退,京师得以保全,众位皆是有功之臣,朕这一杯酒,先敬众位爱卿!”
说毕,一饮而尽,一旁的太监忙又斟酒,我复又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朝北面而拜,继续说道:“幸得上天庇佑,祖宗神灵,大宋渡过一劫,此杯,敬皇天后土,祈求上苍,赐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杯酒,尽数洒落于地上。
然后,再举起第三杯酒,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众人说道:“国家危难之际,一切从简,本该休假三天,共庆元旦,可金兵尚未退远,城中万事待兴,还请各位用了此膳之后,各就其职,各司其事,一同将这汴京城,早日修复完毕!”
说毕,众臣齐齐起身,抱拳称是,众人举杯,一齐饮了这杯酒。
饮了这杯酒之后,又依次接受了各位朝臣的恭贺,敬酒,我酒量不好,觉得微醺时分,胸口伤处又有些痒了起来,便离了席,朝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坐着銮驾,到了崇政殿。
崇政殿的龙案上,早已堆满了奏折,我随手翻了翻,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的商议百姓如何安置,有的弹劾死去的官员,也有的要说该为众臣加封号,还有在上报口粮春耕等问题。
接过小桂子递上的药,皱着眉喝了一碗,有含了枚冰糖去苦味,重新将这些奏折翻开,拿起御笔,准备批示的时候,就看见秦桧进来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朝他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秦桧道:“回陛下,众人用过了御膳,现都已经渐渐的散了!”
我点点头,本来那御膳就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今年的元旦有没什么准备,歌舞杂耍一律全无,想了想,便道:“既然都用完了膳,那便将张叔夜,李若水,梅执礼他们叫来,同朕一齐看看奏折,该办的办,该批的批!嗯,对了,将宗泽也请来!”
秦桧答应着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崇政殿,给每人分发了奏折,我也拿了几本,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讨论,最后定下来,开封尹李若水负责安顿城外百姓之事,已经毁掉的房屋现制也来不及,先将军中的营帐分出一半来给百姓居住。
中书侍郎陈过庭负责将汴京城的粮草,饮水等从其它临近的城池运送过来。
张叔夜协同宗泽一齐,修建开封的防务,梅执礼将百官重新统计一下,一些缺了人的职位先找出合适的人顶替。
正要给秦桧分派工作的时候,忽然瞄见他不动声色的将一个只扫了一眼的奏折丢到了已看过的奏折中,皱了皱眉头,从软榻上起来,走了过去,装作翻看他案前的奏折,翻了两本,就拿起那本奏折。
打开奏折的时候,我偷偷抬眼看了看秦桧,只看见他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不去理他,踱着步子,回到了龙案前,将那本奏折从头到尾的看去。
只见字迹工整,苍劲有力,大意是说,今金兵虽退,主力却未受到什么损失,不日必然返来。勤王军队日益集中,朝中众臣,一致对敌,应派兵守卫城池之余,率大军追击金兵,夺下重镇,而不能一味只守着开封,被动挨打。
奏折最后请求要见我,亲自面谈。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一个借口了!
我将这本奏折递到了张叔夜面前,道:“张卿家看看这个,觉得提议可行否?”
张叔夜仔细看完,然后道:“陛下,臣以为,此提议过于冒进,若万一大军同金兵交战,战败之后,我大宋再难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的兵力了!”
我又看向宗泽,宗泽接过奏折看了看,道:“提议倒是不错,可现今我军的战斗力……”
说道一半,顿了顿,找不到措辞,只好不形容,继续往下说道:“若是手中有一支精兵,又有良将,此乃上策!”
我点点头,道:“不如就将这上奏之人,召来问个明白,看他可有妙计?”
张叔夜连同宗泽都点了头,只汪伯彦道:“上书之人,只不过一个区区承信郎,能知道什么?”
我正色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祖宗有制,人人皆可上书言事,何况是朕的臣子?”
汪伯彦见皇帝发话,便不再言语,早有宫门守着的太监,传了我的旨诣,一路小跑着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