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听我这么说,又重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臣知陛下不是如此无情之人,只是那李纲,仗着陛下的宠幸,独断专行,买马扰民,招军至暴。朝中对此稍有非议,则第二日,此人必罢!臣实不忍见陛下受此等人蒙蔽……”
我在心中冷笑,得了得了,别装了,说的跟真的一样。估计是听到风声,李纲要整到他头上来,所以跑到我这里来哭诉!
将他重新扶起,看着他微笑道:“秦卿不必担忧,李纲之事,朕心中自有定夺。卿只需恪尽职守,又何惧李相公?”
秦桧低下头,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抬头问道:“陛下明知,李纲性情刚烈,急躁冒进,却还拜他为相,是因为当日,他曾经连日守卫陛下,寸步不离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怪不得我看起居注上,会有什么钦宗从床上爬起来要跑,结果被李纲当下拦住说不准走。
原来是这样!
而且,看秦桧那个眼神,什么表情?好像我和李纲有什么似地。
怫然不悦,淡淡的道:“秦卿家你管的事情太多了吧?宋刑统看透了吗?”
秦桧答道:“回陛下,臣日夜琢磨,不敢丝毫懈怠。已经将其重新修订,只等陛下过目!”
我点了点头,道:“你来就是为了告李纲的状?还有什么事?”
秦桧道:“并未为此事而来,还有一事要请陛下裁夺!前些日子派去追杀先帝和康王的三个人,已经送回来了消息,说是在荆襄一带,发现此二人的踪影,只是那二人身边似乎有高人护送,防范甚严,一时片刻不易得手。”
我思索了片刻,道:“既在荆襄一带,更要着人追捕,恐怕三人不够,你再多加派些人手去好了!”
秦桧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躬身道:“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将这两个人除掉!”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往外走的身影,叫住他。
他回过头来,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放心,李纲整不到你身上来!只要你尽心尽力的为朕办事,朕保你终生无虞!”
秦桧脸上一喜,复又跪下叩头道:“臣谢陛下隆恩!”
看来秦桧的消息挺灵通。
果然,第二天,御史台就把矛头又指向了秦桧,说他做刑部侍郎之时,滥用私刑,污蔑忠良,人品低劣,不适合做刑部这个位置。
不过我却觉得,秦桧挺适合这个职位。要是都一个个人品高洁,不体谅皇帝的心思,那我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找谁去?
看了看御史台的人,似乎很有几个,都同李纲比较亲近。
李纲替我将朝中的那些废柴整下去了,他自己的敌人,也数立了不少!
我应该考虑考虑,究竟让他再做多长时间的丞相。
可以想象,他做的时间越长,那么,将来的下场就会越惨。
三日后,连一向不过问国事的太师郑绅都开始上书言事,说李纲学虽正而术梳,谋虽深而机浅,不宜为相。
我还在等,等借着他的手,把蔡京,童贯的余党全部铲除,然后到了那个时候,李纲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李纲,莫要怪我利用你的声望,来整改朝廷积弊。因为,在你第一次上书的时候,其中写的一条,已经触到我的痛处了!
你不是有声望,得民心么?那么,就在我改革朝廷官职的计划中,站在风口浪尖的位置吧!
最后等待他的结果是什么?他不是在折子中说,愿肝脑涂地,见中兴之功么?
我不让你肝脑涂地,只让你成为我手中的棋子,用完,必要的时候,就丢弃的棋子。
尽管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不过他的那句话,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岳飞轻率,且无战功,擢之太快,难以服众;冒进贪功,实乃误国误军,绝非将才,请撤其职,收其兵,以为国家计!
看着李纲的时候,赭红色的官袍,衬在他脸上,让他显得更加冷峻,固执。
这些天,他已经有些执拗到我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了!
比如他请将见钱钞三百万缗,赐两河军需。
又坚持用冬夏税绢于应天府。
赵鼎都已经说过了若如此,恐怕国库难以应付,他还是要一意孤行。
当然,决定权在我手中。
第一次他来找我,我没有应允。
他便第二次来找。
第二次来找没有应允,他便第三次来找。
第三次来找的时候,我正在沁芳池沐浴,他不顾一旁高公公的阻拦,硬闯了进来,再次在澡堂边上递了折子。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任由一旁的宫女帮我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留下了一句话给他:“李卿失礼了吧?”
没去看他的神色,不过能够感觉到他有点发抖。我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记得爱卿第一次上书,曾经说过,岳飞贪功冒进,请求将他召回。朕刚刚得了捷报,说是岳飞已经成功的解了河间之围,收复真定。西出井陉,于宗泽的大军会师,围攻太原了!”
只听得背后噗通一声跪下的声音,那个声音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颤抖:“陛下知人善用,非臣所知!”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说道:“大军既发,朕当亲往督师,以振士气,朕走这些日子,汴梁城就交给爱卿你了!想以爱卿忠义,定不会让朕失望!”
听到背后的人倒吸一口冷气,牙齿都有些咯咯作响,过了半晌,才听他说到:“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