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棠点点头,嘱咐一名宫婢转交,一回头,瞥见裴珍珠接过琴弦双眸亮晶晶期盼登台献艺的样子。
脑海里不断回闪上辈子裴珍珠大放异彩的画面。
回身坐好,裴海棠下意识地瞥向身边的朱少虞,他正观望台上今科状元、榜眼、探花施展的七步即兴作诗,眼神带着三分欣赏,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诗的节奏在膝盖打节拍。
好雅兴!
朱少虞敏锐地察觉她的目光,转头看她:“郡主,有事?”
裴海棠倾身他肩头,低声确认:“四皇子,你是不是特欣赏有才学的?”女子?
朱少虞:“莫非郡主更欣赏无才的?”
裴海棠:……
“呵呵,这个提问确实好傻。”裴海棠拍拍尬笑的小脸蛋坐正身子,恰好这时瞥见对面的崔木蓉负气离席,裴海棠滴溜溜转了转眼珠,随后朝朱少虞扯了个谎,“我去净房。”
追出大殿,夜色下的冷空气瞬间将裴海棠包围,再次确认似的转身回望大殿,果真见朱少虞又凝神注视着台上的三位才子。
“果真爱才啊。”
裴海棠喃喃自语后,收回视线,开始在月色下的庭院里搜寻崔木蓉,很快在抄手游廊东头捕捉到她倚栏望月的侧影。
“棠棠,去解手吗?”
肩头被人轻拍,裴海棠扭头看去,从大殿里窜出她最好的闺蜜,端王府的小郡主朱清芷,笑着点头:“好啊。”
两姐妹并肩往抄手游廊东头那边的净房而去,裴海棠适时抛出话题,围绕着登台表演:“幸亏名单里没我,学艺不精,真上台了多丢人现眼呐。”
朱清芷拧她小脸蛋,笑道:“亏你有个多才多艺的堂姐,今年可是让你躲过去了……”
两姐妹说说笑笑,从趴在栏杆望月的崔木蓉背后越过。
学艺不精?
丢人现眼?
崔木蓉敏感地捕捉到这八个字,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太子,你那么痴迷裴海棠,是看中她的脸吧?今夜就让你瞧清楚美人皮下包裹的是怎样一个草包!”
说干就干,崔木蓉迅速返回大殿,寻到掌管才艺表演的司仪,低声嘱咐了几句……
待裴海棠重回席位,刚撩起裙摆落座,就闻得司仪笑道:“接下来献艺的是武安侯府的大姑娘裴珍珠,古琴曲,《江山多情》。”
裴珍珠抱着三国古琴应声而起,迈着小碎步稳稳地登台,本就生得九分姿色,裹上孔雀羽毛织就而成的雀金裘,像一只开屏的绿孔雀站在台上惹人眼。
这时,崔木蓉突兀地起身开口:“慢着!”
裴珍珠脚步一顿,疑惑地循声看去。
就见崔木蓉面朝帝后高声禀道:“若臣女没记错的话,这位裴珍珠并非武安侯府的血脉,乃是寄居的亲戚,连进宫赴宴的资格都无,更甭提登台了。”
大召国宴确有宫规,皇家血脉、公侯伯、以及四品以上官员之女在及笄当年必须登台展艺(变相的选秀),若遇特殊情况,可由家中姐妹暂代。
重生前,裴海棠与大伯母一家亲厚,视裴珍珠如亲姐,她不屑登台,随手将名额转赠裴珍珠。登记的官员明知违规也不敢得罪小郡主,全盘照收。
此时此刻,被崔木蓉当众揭穿,指名道姓不够格,裴珍珠浑身僵在台上。
耻辱如冬夜的寒风,彻底将裴珍珠团团包裹。
事关裴海棠亲戚,高皇后看向宣德帝。
宣德帝看向裴海棠。
裴海棠在众人瞩目下起身,朗声辩驳道:“皇舅舅,我家堂姐才艺了得,不想埋没了人才,先前才违规上报了她的名字。若是不允……便算了。”
裴海棠说得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