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一下不怎么愤怒了,看戏的一下感觉自己并不是身在局外,表演苦情的一下忘记了苦涩的滋味。
“等一下,这镯子……”薛氏立刻伸手夺过镯子揣进衣袖里,道,“这个镯子还没有正式给你,我忽然想起来了,这镯子还在库里放着来的——看我这记性……”
“还没有给我?你还拿着?那么为何会出现在金钏儿手里?”周若卿也不着急去夺那镯子,只是冷笑着追问道,“这么重要的镯子你放在库里,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拿着,现在却出现在金钏儿的手上——难不成你给了她,让她来诬陷我?”
薛氏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接话——这话她没法接。
承认将镯子给了周若卿,那么周府或者说她自己将面临失去庞大财产的局面;不承认给了,那么就会面临诬陷对方的局面。
这两难境地要如何选择?
“原来苦肉计是这般耍的。”周若卿正了身子朝周道登道,“希望父亲给我一个公道。刚开始是污蔑我拿了镯子去贿赂金钏儿陷害于她,现在又说没有给我,那么就是她在陷害我——还有,我们侯府的当家主母都这般出尔反尔吗?”
周道登此时如何看不出来这事情有些猫腻,他回顾刚才薛氏的表现明显是不知情的,可见——
“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主使来诬陷二姑娘?老实交代,不然,本侯乱棍打死你。”他居高临下对金钏儿说道。
金钏儿原本以为镯子被周若卿认下,自己的任务就完成大半了,谁知半路节外生枝,薛氏夺过了镯子否认了。
她一时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此时被周道登一威胁,更吓得六神无主,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金钏儿是忠仆。”周若卿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薛氏一听,正要对金钏儿使眼色,却被周若卿打断,道:“夫人你应该是把镯子送给我三妹了吧?看来我父亲虽然禁了她的足,她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明明是金钏儿偷了这镯子,你可不要胡乱栽赃……”薛氏胡乱争辩,但底气明显不足。
周若卿笑笑:“你要说金钏儿偷了镯子陷害我?真是可笑,我与金钏儿并不相识,更没有矛盾,她为何要害我?另外,一个奴婢哪里弄的稀缺毒药,难不成都是偷的?这个喜欢偷窃的奴婢你们会留着她?”
“够了,”周道登已经不想听两个女人继续扯皮了,因为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金钏儿污蔑二姑娘证据确凿,打二十板子后发卖到窑子去。”
金钏儿身子瘫软在地,目光呆滞看向薛氏。
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
“至于三姑娘,”周道登目光看向薛氏,“婚前不准出她的院子,就安心呆在房里绣嫁妆,直到出嫁。”
“侯爷……”薛氏想要说什么,被周道登抬手阻止。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进宫去,你腿伤了就在家休息吧。”周道登说完,搀扶着邹氏进了屋子,将薛氏留在了原地。
金钏儿哭泣着被拉住去挨板子,哭声回荡在院中每个人的耳中。
薛氏由丫鬟婆子搀扶着,满是痛恨地望着周若卿。此人也没有外人,她也懒得掩饰对周若卿的怨毒。
周若卿一脸讥讽,带着淡淡的笑与薛氏对视,“母亲保重,莫要因为三妹的不懂事伤心——宫宴要开始了,我需盛装出席,得回去装扮一番。”
大魏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上一世她错过了,这一世她可不会错过。
看着周若卿离去的背影,薛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自从这个孽障回来,自己就没有在她身上讨到半点好处,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等着,我自会想法子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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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巍峨的宫城前。周若卿在翠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广场上已经停了很多世家贵族的马车,人流涌动直通向辉煌的宫门。
周若卿抬头望去,宫门依然高大挺立,庄严肃立,这感觉恍如隔世——不,是真正隔了一世。
明明不久前她在这里被大火焚烧,凄惨而死,如今却又活生生站在行刑地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这荒谬的感觉让她有些迷茫。
“姑娘,”翠柳看周若卿有些出神,低声唤道,“你怎么了?”
周若卿回神过来笑笑,“没什么,你在这里安心等着。”
宫里有规定,不够一定级别,进宫是不能带婢女的,所以这宫宴周若卿只身进去参加。
上一世,她赴宴时被故人设计出了大丑,将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自信扫荡殆尽。当然,这次宴会上自己出丑和后来的血流成河的惨烈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她收回神思,拂了拂衣衫,迈出最端庄的步子往宫门缓缓而去。
刚近宫门,背后传来一个女子惊喜的娇唤。
“是周家二姐姐吗?”
周若卿手心微微一攥优雅回头,在触到对方面的前一刻,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最得体的微笑,道:“是薛妹妹吗?”
身后走过来的正是薛氏的侄女,闻名京城的四大才女其中的一个,周若卿的故人——薛柔。
真是久违了。
上一世中,薛柔不仅成为众多少年倾心的才女,还凭借聪明才智将她看不上的未婚夫送进监狱后顺利退婚,如愿成为萧墨轩后宫之一。
就在这次宫宴上,一曲惊鸿舞让她顺利入了谢贵妃的眼,为她后来顺利成为萧墨轩的侧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随后更是用那跳惊鸿舞的腿给了周若卿一个大大的“惊喜”让她成了宴会中被人嘲讽的人物,与她形成了两极对比。
一身粉红色华服的薛柔没有想到八年不见,周若卿竟然能准确叫出自己名字,心里一顿,继而露出欢喜的笑,当看到周若卿绝色容颜时,她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
今日周若卿梳了一个简单的灵蛇髻,插了一支金镶玉的喜鹊登梅步摇,垂下两串小小的珍珠,与耳边的珍珠耳坠相辉映;白玉般的小脸双眸如两汪秋水,含着千般情愫,琼鼻下红润的唇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芙蓉面,春山眉,秋水眸,樱桃口,美人如画,出尘拔俗,在众多来往的人中,她如鹤立鸡群,更如乘风欲归的仙子。
她上穿了杏色窄袖春衫,下着石榴裙,外罩了一件乳白色褙子,衣衫用料并没有多华贵,却更让她显得清艳娴雅。
看到在人群来往中,周若卿安静地微笑着,完全忽略那些惊艳的目光,薛柔衣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