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像之前那样才对,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对她好就行,哪怕她一点不在乎自己、伤害自己,以及……玩够了就要抛弃自己。
他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梁文云,明知对方不爱自己还硬要凑上去,爱就是这么复杂又奇怪的东西,引诱人把一腔真心交给一个不缺爱的人,哪怕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是人家并不需要的。
申城大学计划在寒假开展一些定点社会实践项目,徐令楚被委派到邻市的江村考察可行性,走之前她不忘给贺景白留条消息。
【我去出差了。】
很快收到他的回复:【嗯,我现在也得回京市一趟,可能得很久才会再来。】
这话让徐令楚不由皱眉,她抿了下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下几个字:【你跟我怄什么气?】
过了很久,贺景白才回复:【你真的不懂吗?】
她心里莫名难受,默然关上手机,放进包里不再去关注。
列车刚巧在这时启程,驶出站台的那一刻,徐令楚抬眼往窗外看去,天空中一架飞机划过,飞得很低,留下一道长长的、凝结的尾迹。
她没由来开始想那上面大概都坐着些和自己生活轨迹截然不同的人,却在这一刻宿命般地隔空凝望。
贺景白会在这趟飞机上吗?为什么他又要离开呢?
很多时候徐令楚总抱怨他太没有安全感,但或许每个人在亲密关系里都会这样,只有知道对方怎么赶也赶不走,才能变得完全信任。
她好面子,又太任性,好像再次把一段关系搞砸了。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贺景白已经回到京市,贺岐山病重,正躺在icu里。
他年岁已高,前几年就大病过一场,像是早就料到有那么一天,遗嘱已经拟好,律师在收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贺景白是最后一个到的,风尘仆仆。
贺安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摇了下头,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江村原名为开弦弓村,是很典型的江南小镇,现如今已转型为旅游景区,徐令楚对它并不算陌生,大一的时候全系就组织过来这里研学。
正逢双休,来这里休假的人很多。
村史陈列馆的志愿者接待了徐令楚,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举止优雅,一口流利的吴语。
有关江村的事徐令楚在各种文献上看过无数遍了,和她交流时完全没有障碍,甚至对于一些细节更加了解。
她很惊讶,问:“您是做社会学研究的吧?”
徐令楚点头,“我来这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学生做的课题,麻烦您带我多逛一下。”
“好的好的,不麻烦。”
一位著名的社会学学者曾在这里写作他的博士论文,也是江村被政策大力扶持的原因之一。
她带徐令楚来到那位学者的故居,老式的大门,重新粉刷过的院墙,门口的菜地许久无人过问,依稀能够看出那本书扉页照片的模样。
“我家就在这位老先生家旁边,家里还有长辈和他的合影,您要去坐坐吗?”
徐令楚露出一个笑容,客气道:“谢谢,麻烦了。”
她家也是类似的一栋小房子,不同的是很新,墙被完全粉刷成白色,室内装修得也很现代,应该是推倒重建过。
一进家门,她就从楼上很宝贝地拿出一本相册,熟练地翻找到那几张合影,指给徐令楚看。
黑白照片已经泛黄,岁月流过的痕迹很深,合照中的人还很年轻,徐令楚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很多想法在脑中闪过。
她想到可以做一个有关江村历史变迁与乡村经济转型的项目,就以那位学者写的书为参照文献。
还想到那张被她随意丢掉的相片,犹豫了很久最后却还是没有捡起来,现在已不知所踪,而曾经珍藏它的人也要离开。
一种怪异的感觉充斥着胸腔,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抓紧,蔓延出细细密密的疼痛,刺激得她眼睛有些红了。
或许是自己做错了,可又该怎么挽回呢?
她深呼吸了一口,调整好情绪,依旧礼貌地笑着:“太感谢了,明天我请您吃饭。”
江村面积不大,徐令楚待了一天半,村民对本次预调研很配合,她采集到不少信息,请阿姨吃了顿饭,随后动身回到市里赶返程的高铁。
和去时在同一个站台,她看着显示屏上终点站为申城的红字,突然特别不想回去。
反正回去也没事做。
她心想,转身下楼,出了站。
从某个旅行app上订了间房,微信弹出来了消息提示。
她长了教训,消息提醒早已改成了不显示详情,本以为又是什么推送,点开看却发现是贺景白终于回复前几天的那条消息。
【对不起,等我回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徐令楚看不明白。
她来到一条古街,仿古建筑上挂满了红灯笼,依水而建,拱桥上站着很多人,还没日落,就已经开始交通管制。
不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玩过,但是这次却格外不开心,徐令楚没逛多久就回了酒店,感觉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了。
她让前台送了瓶红酒,不管度数高低,开瓶后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半,很快醉意就上来了,嘴里也开始说胡话,直接给贺景白打了个电话,说的什么都不记得。
最后发泄似地说了句“我讨厌你”,电话被他挂了。
贺景白今天下午回的申城,想找徐令楚求和一直没找到人,晚上她反倒给自己发了个共享位置,还骂了自己一通,情绪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