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山从程之逸身边经过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程之逸大大方方地侧首,给时青山让开了路。对方低声不忿地离开了。走到护士站时,正在值班的护士把时青山带来的东西提了出来:“先生,这些?”
时青山扭头看了看这些水果和月饼说:“送你们了,302病房的病人多多照顾。”这几句话说的就像是背的台词一样僵硬。
“那这小孩儿的玩具,”
“不要就扔了吧!”
时青山走后,程之逸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杂志开始看,他已经问过了医生,虽然是皮外伤,但是伤口还是不小,毕竟子弹是从小臂的侧边穿过去的。
他主动说:“他来只是看看你,你何必这样?”
“看就看,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怎么直白的表达意思,一直让所有人猜,我妈喜欢猜,我可不喜欢。更何况,一进来就姓程的,我听着不舒服。”
时鸣和父亲的矛盾其实是所谓的”父爱如山”的一个折射,时鸣从不喜欢时青山冰冷以及那个充满说教的家庭氛围。如果说遇到程之逸以前,时鸣还能稍微忍受,可遇到他以后,俩人的关系彻底破裂。
当时时青山看到天台的那几张照片后,当晚就找到了学校,时鸣当时正沉浸在程之逸离开的悲伤里,校领导把他叫到办公室,刚一进门,时青山的巴掌就招呼在脸上。
这一巴掌算是彻底终结了两个人的表面维系的父子关系。时鸣舌尖顶着腮,火辣辣得疼,几乎能感受到它迅速肿胀地过程。他的头还没有来得及摆正,时青山手里的照片直接甩到了他的侧脸。
时鸣只是笑了一下,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照片一张张地捡了起来,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早已怒火攻心的时青山吼道:“你滚去哪里?”
“回家,收拾东西。这一巴掌也算对你有个交代了,你要是不解气,可以多打几巴掌,我无所谓。”时鸣扭头说,“不过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你儿子确实是喜欢男人,如果觉得时家就要断后,那我完全支持你给我找个后妈,再生个弟弟。”
从那之后,时鸣再没回过家,参加工作之后,偶尔去市局开会见到时青山,也只是礼貌地喊一声:“时局。”
程之逸在大学就无数次地听时鸣抱怨过他的父亲,当时时鸣并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抱怨对早已家破人亡的程之逸而言就是另一种凌迟。所以现在,他很不愿意再在听面前展现这种家长里短的矛盾。
时鸣逗着他:“我都受伤了,你也不知道关心我。”
程之逸依然看着杂志,并没有开口理会。时鸣败下阵来,主动道:“程老师,你真没劲。”
程之逸翻着书页:“你有就行。”
时鸣顺着这句话逗他:“确实,毕竟我不是受力的一方。”
程之逸合上杂志,抬起眼看着床上的人得逞地表情,认真地问:“疼不疼?”说着,站起身来坐到时鸣身边,去看他的伤。
一个无意识的举动和眼神,还是暴露了程之逸的心疼。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他觉得再小的伤口主要是在时鸣身上,心底就会涌出无数的恨和怒。
时鸣坐起来,观察着染了人情味儿的程之逸,这样的他比从前更好看了,尤其是眼神流转着柔情,和他在自己身下承欢时的那种朦胧感不同,程之逸现在是清醒地动情。
时鸣想起今天上午两个人电话时,他和他说想做丨爱,到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更想了。
时鸣偷偷按下了病房的自动窗帘,室内的光线一下变成了昏暗的暖光灯。他打算调节一下气氛,手都伸到了程之逸的衣服里,握上了微凉的腰。
程之逸顿时弓直了背,低头替时鸣重新包扎好,开口问:“侯明交代了些什么?”说完,把时鸣那只不规矩的手抽出来,自己重新坐回沙发上,拿起那本杂志。
时鸣皱着眉头,悻悻地撇嘴。把邵允琛汇报的又如实告诉了程之逸。
对方摇摇头:“检察院第一次不予批捕,第二次也依然会这样。我觉得把人关着可以,但是我们的重心不要放在邱浩霖身上。”
“那放在谁身上?”
“董承华。”程之逸把自己的信息也和他共享,两个人又一次站在了一起,“这个人一进局里就吓到腿软,并不太正常。鸣,一次两次,也许是害怕公安局的传唤,可次数多了还是这样,就有些过于故意了。一个十七岁的人什么事都没有犯,只是来当证人问问,居然会吓到失禁。”
时鸣枕着手臂问:“董辉一个会所老板为什么开蜜蜂场?”
“反常就是有蹊跷,有蹊跷就值得查。”程之逸顿了顿说,“虽然我觉得这样的联想有些荒唐,可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组织似乎都沾着毒吗?”
时鸣警惕起来:“你说百罗会所和毒有关?”
程之逸说:“百罗会所是之前寒山公园摩天轮意外坠亡的死者赵芯璐的工作地点,侯明紧急联系的上线也是会所的常客,这不可能是简单的巧合,另外,赵芯璐的死如果沾毒,侯明的上线如果也是M集团的人,那我做这样的猜想,也不算太异想天开。”
时鸣摇头:“侯明不肯承认段昀一的死和他有关系,不过这个我觉得他不是故意隐瞒。如果是过量注射致死,凶手只有一个机会,就是那天卡介苗注射。侯明当时就是值班医生,但看他的动作和微表情,允琛也同意他的确不知情。疫苗注射每一支针剂是提前准备好的,按监室顺序注射,如果对方事先知道段昀一排第几个,的确可以提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