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九越已经收拾完毕,对冯启云略一欠身便出去了。
瑞臻对冯启云说:“你也回去换身衣服吧,等会儿跟朕一起去。”
冯启云应了,二人分头回宫。
张将军年纪不过而立,正当在沙场上立功之时,邺王却让他的军队来镇守陈国,他本人更是直接带着亲兵驻扎在陈宫外。
这位将军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不满,虽然对陈宫内众人并不友好,可是对比其他邺国士兵,他还算得上有礼。容轩曾说过此人确有大将之度。
一见到瑞臻进来,这位将军便从软椅上起来,拱手行了个礼——虽然按照旧时的规矩,外臣觐见是要行跪礼的,不过当下何等形势,没人会和邺国将军计较这个。
“听总管说,张将军要见朕?”瑞臻没有寒暄,直接问。
张将军未说废话:“皇上,我王令本将军保卫陈国安全,本将军不敢怠慢。陈宫之中发生命案,本将军需要一查究竟。”
“不过是几个小太监,将军何必如此紧张。”瑞臻说。
张将军并不退让:“话不能这么说,即使是小太监,现在也是我邺国子民,本将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邺国?”
瑞臻轻声重复了一句。张将军不作声,但神情间显示出淡淡的居高临下之感。瑞臻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攥着,指甲将掌心掐出深深地印记。
冯启云见状道:“张将军,当初太后和邺王有约定,邺国人不插手陈宫内诸事。”
“等事情水落石出,本将军自会撤出。”张将军留下这句话,竟不待瑞臻回答,转身走了。
冯启云微微侧过头看见瑞臻脸色苍白,便道:“也不知这张将军想些什么,竟然因为这件事撕破脸。”
瑞臻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一句话,又转回头。他身后的冯启云看着这位没有国家的沉默的王,脸上神色变幻,令人捉摸不透。
张将军并没有留给陈宫之内众人多少幻想,当日下午便将整个巡视营二分之一的兵力都调进陈宫,几乎五步一岗。整个宫廷都暴露在邺国士兵的监视之下,就算是各宫之间往来,都要经过检查才行。但至少邺国士兵还给瑞臻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没有将势力伸向含清殿内。
沈凤臣和冯启云干脆呆在各自的地方,眼不见为净。瑞臻却坚持日日上书院,原本厌烦的事情此时仿佛成了他的坚持一样。
这种情形持续了近一个月,邺国的士兵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不情不愿地撤走了。
容轩担忧多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没料到邺国对此事反应如此强烈,竟然到不顾约定的地步。是邺王的意思么……还是说那三个小太监真的如沈凤臣所说,有什么隐情?
“不过都是邺国□来的耳目罢了。”
一日午膳后,容轩陪瑞臻习字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却听到了瑞臻这样的回答。
“这可当真?”容轩有些震惊地问。
瑞臻也不回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此时瑞臻脸上的神色是容轩从未见过的淡然,仿佛一切在握,胸有成竹,他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难道……”
难道是这些事是你安排的么?
容轩想起此时处境,及时收住了,没有将话说明白。瑞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容轩自觉和瑞臻算是片刻不离,实在想不出他是何时安排,又是怎么安排的,而且……
“既然知道他们是耳目,留着不是更好?”
杀了这三个,邺国自然还会派新的进来,不如装作不知道,将他们放在明处,防范起来自然更加方便。
瑞臻看着他,神色复杂,见容轩看过来,他笑了笑,只道:“朕自有打算。”
容轩见他不欲多说,也不能再问。不过他见此时陈王神色,颇有几分昔日风采,心里面也觉得有些高兴。
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在殿外道:“奴才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见陈王未说话,一个小太监端着放了两杯茶的托盘进来。
容轩一看,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小太监荣生。
画皮
十一画皮
容轩记得这个小太监,就是上回送自己去太医院的那个,似乎叫荣生。他一向严肃,因而并不十分得人亲近,小太监荣生却似乎不畏惧,颇有些天真烂漫的味道,大概是觉着自己救过他,因此十分信任吧。
荣生长相乖巧清秀,神情总是略有些羞涩的样子,且待人有礼,容轩那次对他印象颇佳。一看他进来,正要招呼一声,却见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神色中竟然有些畏惧。
容轩见他战战兢兢走到自己和瑞臻之间,把茶杯摆在小几上,低了头就要退下,便出伸手想叫住他。哪知道他刚一动,荣生竟然一抖,手中已经空了的托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将瑞臻吓了一跳。
荣生脸色登时苍白,连忙跪下去不住地磕头,额前很快起了一片红迹。眼见瑞臻就要发怒,容轩连忙拦了:“皇上,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瑞臻闻言,只瞪了荣生一眼骂道:“还不快滚!”
荣生头也不敢抬,慌乱地又磕了个头,爬起来就退出去了。容轩暂时压下心中疑惑,继续和瑞臻说话。
等他从含清殿出来,荣生已经不知去向。恰好福禄过来,容轩便拦住他问:“刚才看见那个小太监,叫荣生的,似乎脸色不太好。”
福禄叹一口气说:“这奴才倒是好福气,让容大人惦记了。他生了场大病,人险些要坏了。也算这奴才命大,硬给拖了过去。也就上个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