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甚少来陌生的客人,小家伙应该是对此感到有些新奇。
“姜同学。”
林渡毫无波澜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的视线从不远处的姜澍身上收回,意有所指道:“您不为您自身考虑,也应当为您的弟弟考虑——您每天送他上下学和您自身上下班都需要便捷的交通工具吧。”
“多谢您能考虑到这些,但我能够自己买。”姜白榆摇了摇头,面对林渡的话术毫不动摇:“车是我自己弄坏的,我不过与宋先生见过两面,没必要让他替我承担损失。”
林渡跟随宋纪多年,少见地面对如斯简单的状况感到了棘手——他不常遇到处于姜白榆这个地步性子还这么犟的人,他当下甚至想说以姜白榆如今的情况,要买一辆新的电动车可能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但在对上少年黝黑沉寂的眼时,他却莫名咽下了口中的话,只是表达了不解:“姜同学,既然自己面临难处,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呢?”
因为这世界上任何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在暗中就已经标明了价格。
这句话姜白榆没有告诉林渡,他只是抿了抿唇,说:“您就当我是在故作清高——替我谢谢宋先生。”
“也辛苦您将它送来。”
“请把它带回去吧,就当作是我的请求。”
说完话后,少年重新退回门内,抬手合上了那扇重重的铁门。
他拒绝了林渡。
——同时也将来自于另一个人的好意彻底地拒之门外。
第6章
清早,天还未亮时,厚重的铁门就被人接连叩响。
姜白榆听见声响走出屋外时,就听见来人扬声含了句“阿榆!”——张定手里提着两袋早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姜白榆眨了眨眼,毫无意外地将人请进了屋。
“随意坐。”
姜白榆招呼张定坐下,又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放在对方面前。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还这么早,是有事?”
毕竟彼此已经相当熟悉,相对而坐,姜白榆称不上见外,说话时的口吻也十分轻松。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张定佯装悲伤,面上做了一个夸张的愁苦表情,“你小子,越长大就越和你哥我生分了啊。”
“……”
见姜白榆不搭话,张定兀自笑了两声,又抬头张望了两眼:“小澍不在吗?”
“他昨夜睡得晚,现在还没醒。”
“怪不得。”张定了然地点点头,眼中笑意不减,“不然以这小子的性子,早出来喊人了。”
姜白榆对此没再说什么,于是对话短暂地中断下来。
他心底清楚张定特意过来的目的,看出了张定的顾左右而言他以及隐隐的顾虑,因此并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姜白榆的目光太过宁静,张定有时对上这双眼睛,恍然间会生出自己分明身为长辈却被小辈所包容的错觉。他抬手握住眼前的玻璃杯,素来能言善辩的人,踌躇半刻,才有些犹豫地说:“阿榆,你的志愿…报完了吗?”
“还没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报?”张定听后眉头微动,有些着急:“只剩下不到两天了。”
“张哥。”姜白榆喉结滚了滚,视线落在木质餐桌上有些陈旧的划痕上,面不改色地回:“我还没想好。”
“如果你的顾虑是小澍,那根本不是问题。”
张定拧着眉强调:“奶奶、爸妈还有我,我们都很喜欢小澍,他如果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一定能够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
“你把小澍交给我们照顾,不管去哪里上学都可以安心——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阿榆?”
“我知道。”姜白榆轻轻摇了摇头,抬眼时神色真挚:“我很感谢你们的心意。”
“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张定看着眼前的少年,半晌,低声叹了口气。
*
“姜老师,你在走神吗?”
清凉爽朗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姜白榆被这道声音拉回身,一抬眼就看见身侧的少年担忧的眼神。
“……抱歉。”姜白榆抿了抿唇,看向手中的习题册,“我们来看下一道题。”
周嘉述见状却难得地没有按照姜白榆的话去做,反倒盯着他的脸,面露关切:“姜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感觉难受的话,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姜白榆面色平淡,指了指书页示意周嘉述看题。
“好吧……”
周嘉述不蠢,他猜到姜白榆心底有事儿,但是这个事情他无权过问,或许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一时之间有些丧气地垂下头,下巴搁在身前的桌面上,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里透出点失落。
姜白榆在补习时一般很少和对方闲聊些其他的话题,当下看着周嘉述的这副模样,却不知怎么的心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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