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一直稳如泰山的苏老太爷,终于纡尊降贵开了口。
“你长姐心性坚定,持重谨慎,比之你大哥也不遑多让,并无需你我忧心。”
“倒是太子——”老太爷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看似浑浊,却在此刻闪过精光。
他轻叹道:“皇子们可都大了啊!”
的确,皇子们都大了。
尤其是自萧珩起往前,一众皇子都已成年建府。
太子之位不稳,他们之中的每个人就都有了唾手可得的机遇。
苏老太爷如此想,梁帝自然也想到了。
启元殿内,伴随着帝王的反问,原先还只顾看戏的皇子们片时便被磅礴汹涌的压力吞没。
这话问得意味不明。
倒像是把他们所有人都怀疑了一般。
有人心领神会,有人装傻充愣,当然,也有人是真的傻——
恭郡王萧宁第一个站了起来,率先跪倒在地,大声求道:“父皇息怒!大皇兄确实做错了事,可说他陷害太子,儿臣绝不相信!”
他道:“那搜出来的信笺皆用普通的蝇头小楷写就,根本无法分辨出自何人,所谓的销魂散更不知源头。物证不明,人证缺失,凭一个搜出来的盒子就要定罪,岂非荒唐?”
楚王萧辞坐在一边,实在听不得他乱嚷嚷。
“五弟你说便说,怎么就叫荒唐了?那盒子是禁军统领王大人亲自带人搜出来的,虽无法辨明是谁的笔迹,内容却能看出些端倪……”
“什么端倪!”萧宁刚刚挑衅萧珩时就被他出言教训了一番,早就心生不忿,这时越发怒火中烧,“好端端的,突然就大搜齐王府,又恰好搜出这大皇兄根本从未见过的物件。”
他义愤填膺道:“这样巧的‘巧合’,谁知是不是有人为了洗脱自身罪名而故意设计栽赃?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父皇明察!”
萧辞闻言大惊,一张憨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置信。
“五弟,你怎么这般口无遮拦?父皇在此,你质疑王统领就也罢了,现下竟又拐歪抹角含沙射影。”
“我等皆是骨肉,”他只觉痛心,“便是你与大皇兄交好,也不能因此就诋毁旁的兄弟吧!”
就连一直未曾开口的秦王萧肃也冷了脸色。
淡淡反问道:“照五弟这意思,是太子故意使计栽赃陷害了?”
大殿内一时间吵闹不休,几位天潢贵胄因意见不合唇枪舌战,直吵得萧珩耳朵嗡嗡响。
周围闹哄哄的,声音逐渐变得朦胧。
像是隔了一层雾气。
萧珩低着头,脑中不由琢磨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梦中长达数十年的夺嫡之争,每一步都带着鲜血与性命的惨烈,在座正喋喋不休的这帮人,无论曾爬至何等高位,又挣得何等权势,都终究逃不过帝王的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