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把生龙活虎的石燕子气的两天没起来炕,以至于她大字不识的粗鄙妇人,牢牢的记住了这么一句文嗑,只要一想起来还眼冒金星呢。冲这事她就看出来了,老邹家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不说别的,两家自从娃娃亲定下开始,哪个年节礼不够他邹家吃个一年半载的。
有这志气当年怎么不把东西就扔出来,现在看俩儿子要出头了,又怕下等亲戚去沾光了,我呸,什么人性啊。她们荣家虽然出身不高,但小日子过的也得劲儿,这么多年过去又经了这么多事她也想开了,望那么高的远山没用,一家子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才是正经。但媳妇都娶进门了,不能因为不喜欢就磋磨人家,能教就教,不能教就眼不见为净吧。
石燕子被气到了,邹婷兰也觉得窝火,她再怎么扒扯不也是为了这个家过的红火么。可看婆婆怎么行事的,反倒搭的更多,摆明了给她难看。但她做儿媳的难做又没法指责长辈,只盼望婆婆以后长点心吧,毕竟这份家业以后是她们二房的,别到最后留个空壳子给她们,还美其名曰分了个挣钱的买卖。
豆粒儿来的时候带了李菊花做的豆腐皮儿包子,一个个摆在食盒里,豆腐皮儿薄而透,衬出里面红红绿绿的馅料煞是好看。石燕子一辈子大大咧咧做不来精细活,却最是喜欢这种精巧玩意儿,一时把她喜欢得不行。
豆粒儿也是嘴甜的,也不叫亲家大娘,跟着姐姐亲亲热热的喊娘,还说:“馅料都是我帮着娘亲弄的,也学了七七八八,亲娘啥时候想吃就说,我给您包妥了送来。”
荣家一家的爷们哪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在外面倒是人五人六油滑世故,回来对着家里娘们儿就都跟据嘴葫芦一样了。豆粒儿又随了李菊花有副好长相,把石燕子爱的什么似的,又拿点心又拿果子的,又是把邹婷兰气的够呛,她家里两个苦读的哥哥都没吃上这么好的,人家几句好话就哄走这么多东西。
等到豆粒儿走了,石燕子转头对豆芽儿说:“芽儿呀,早点给娘也生个这么爱人的娃,能抱上这么稀罕人的孙子,娘这辈子才算圆满啊!”
这片儿人都晓得豆粒儿是姐姐豆芽儿一手带大的,孩子不仅知礼懂事人情也不差,就算没上过私塾,代人书信也没问题。石燕子这年纪,一般人家早就子孙绕膝了,她倒是有个孙子,可就是个惹气的货,现在只指望最得意的儿媳妇再给她生一个,才能安慰她受伤的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另一个媳妇儿当然就不得劲儿了,红果果的差别待遇啊,进门子也小一年了,就没见婆婆对她这么近乎过。以前没比较倒没什么,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到底不是亲生的,叫娘也是隔着肚皮的,本身也没当石燕子是亲人来对待,不过就是相公的娘亲罢了。可石燕子和另一个媳妇亲近,她又觉得不是滋味了,两个都是媳妇对另一个好,又觉得这是差别待遇了,却没想想自己也没有拿真心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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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荣大前岳家,家里几个人也坐在一起商议着,研究该不该把黑蛋给荣家送回去。按说新媳妇进门时孩子就该给新母亲磕头,但黑蛋姥娘家不是对荣家心中怀恨么,刚开始想把持住他们荣家长子嫡孙让他们糟心。想着荣家家宅不安,荣大一直孤着也算给女儿一个交代,谁知道荣家良心果然坏透了,这才几年呢就又给孩子找个后娘。新媳妇娶进门了,前妻家却连个招呼都没打,也没说给她家闺女上上坟新媳妇执个妾礼。
一是心里憋气,二是想给他们上点眼药,成亲也没把孩子给他们荣家送回去。想着荣家若是来接,郭家就要跟他们掰扯掰扯,黑蛋以后怎么办,荣家那一摊子以后又是谁的。可除了几个月前来的那个小吏,荣家人不管是谁压根连个面儿都没照,果真是粗鄙人家狼性十足,连长子嫡孙都不放在心上。当初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是勤劳良善人家,早知道就不图意荣家那老头子的关系,最后把自家孩子给坑了。
按郭秀才的脾气,既然荣家混不在意大孙子,那郭家就养到底,让他们一面都看不到。可郭家儿子媳妇不干啊,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家白养着算怎么回事啊,本想着能拿一把荣家,可人家压根不买这个帐,这不是算计别人把自己个儿给搭进去了么。所以一看荣家一点接人的意思都没有,郭家儿子媳妇就急了,自家几个孩崽子还没吃上几顿饱饭啊,差啥给别人养活孩子,赶紧哪来的送哪去。
但这么久黑蛋已经被他们养合心了,孩子又不爱回去,郭家想着也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荣家,就这么那么的嘱咐了黑蛋一通。
豆芽嫁进荣家也有些日子了,新媳妇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也要刹下心踏实过日子了。豆芽儿是干净惯了的,荣家迎新媳妇倒是翻新了下屋子,可边边落落的却不那么彻底。又因为现在家里伙食是两个媳妇轮流做,荣家原先的一些作派她就有些看不去眼儿,其实不是她事多,讲究着也能对付过,可婆婆石燕子发话了,就让她使劲儿捯饬咋可口咋来,别省着别心疼。
别看石燕子不会做,但东西是一样不少置办,该什么季节买什么东西全得很,光咸菜和腌菜就两大缸六七坛,食材不少就是都让她做瞎了。可这么多年精细日子过惯了,做不来糟蹋粮食的事情,只好想办法在原有基础上深加工一下。
就比如那些大盐芥菜吧,豆芽把它们切丝用水使劲把里面的盐分揉淡,切了多多的葱花,炸了油汪汪的辣椒芝麻油拌咸辣鲜香。又切了些肉末,做了个肉臊子疙瘩头,也是咸香。荣家最不缺的就是肉食了,但往日不是炖肉就是烀肉,豆芽儿用肉皮儿做了个皮冻,用蒜泥陈酱和新炸的辣椒油调了香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