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共挑了三人,带出牢房准备细问,其中一个最为齐整洁净的妇人对他深施一礼说道:“听闻大人是刀斧手的首席,小妇人主家姓曹,特求大人开恩,施刑时给我主家个痛快,小妇人将铭感五内,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荣大的性子与常人不同,最讨厌别人和他讲条件,就算有时候他迫不得已应下,心里也会有根刺,早晚找机会冒头扎他一下解恨。他选的又是奴隶,买你本该尽心尽力的伺候,用得着你感激么。都下了大狱了还能这么从容,一看就不会是什么善茬,他家里尽是老弱妇孺的,放这么个心思深沉的人物在家那他还能放心么。
“曹姓官员?他最后一程不归我送,他是此次贪墨受贿的首脑,皇上处以他站笼之刑,是归我们杨捕头监管。最近他基本日日来提重刑犯赴法场,你还是先回去吧,回头去他们家当牛做马,也许真能让你老主家少遭些罪。”
荣大不待那妇人再说什么,就叫了小吏把她拖回牢房,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兴许有人会被她伪装出来的纯良与忠诚所蒙蔽,进而对她高看一眼。可这刑部衙门里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阅人无数火眼金睛的老油子,若是被个妇人糊弄了,那这差事也该换个人来干了。
剩下两个奶娘荣大又问了两嘴,感觉都还不错,想着那铁地皮的价格,又是机会难得,干脆就把两个奶娘都要着了。
到家后又细问了二人的来历,俩人不是遭灾就是被丈夫所卖,之前又都是在不受宠的庶子身边当差,身家干净又没有牵挂。豆芽儿把她二人分开,孙妈妈负责管老大瑛姐儿老二民哥儿,王妈妈就负责老三瑞哥儿和老四琦姐儿。大妞和孙妈妈一组,二妞和王妈妈一组,这样老人带新人,妈妈们经验多又可以多教教两个妞。
第二天,衙门里大家嘴里的谈资,又多了一桩杨勇的风流韵事。据说一个女囚求着要伺候他,俩人在大牢里就成就了好事,那动静儿大的,估计地下水牢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荣大见到杨勇,笑谑的问他:“奶娘的味道不错?”
杨勇如餮足的猫一样,用手抿抿嘴,满意的点头,说:“不错,奶香十足,还知情识趣。”
男人嘛,在一起就爱炫耀这个,就算荣大不问,他也要显摆显摆的。
“怎么?动心拉?又要收用?”荣大道。
杨勇忙敬谢不敏的摆摆手,道:“拉到,最近我那表妹和我媳妇正闹腾呢,我得多不怕事大啊还往回领。再说那奶娘一个犯妇,乐呵乐呵还行,养起来就犯不上了。
不过哥们儿我办事讲究,不白占她便宜,她不是说让帮着照顾原主家么。等曹姓官员站笼示众时,我多捅咕他两下,让他死的痛快点,省的没完没了的另遭罪。”
站笼,顾名思义,就是让犯人站到笼子里。这个笼子要比犯人矮,笼子的顶端固定住犯人的脖颈,让里面的犯人站不直腰弯不下身,不给吃喝活活的饿死。
有的犯人身体好,能挺上十多天才咽气,有的身体太差的,一命呜呼反倒更痛快。
这次的主谋官员,全被判了站笼,笼子就摆在繁城最热闹的几个市场上,任凭百姓打骂侮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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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笼这个刑罚,最怕衙役们对你好,不打你,不骂你,说不准就得多熬出几天去。一样是死,谁愿意这么活遭罪啊,不如‘咔嚓’一下来个痛快。
大煌的这个皇帝也是个恶趣味的,平平常常没太大错处的平民,他可能会给你个痛快。但只要是罔顾国法的官员,不管是贪枉,舞弊还是奸淫,那绝对是不能让你好死了。严重的可能诛九族夷三族,更有甚的还会刨祖坟,给你祖宗鞭尸,谁让你当老的没树立好家风。
在这种高压统治下,敢于顶风作案的官员只在少数,那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在大煌是不存在的。正因为各地官员都算务实,大煌一时鼎盛富强,周边蛮夷尽都归顺臣服,百姓安居乐业。
像荣大这样胆大心细要钱不要命的小吏,这样处以贪墨官员站笼之刑,不也算是杀鸡敬他这个猴么。偏人就有这个定力,不管你多骇人,他该怎样行事还怎么样做。
豆芽儿胆小,平日里也没少劝他,像血馒头收尸送行什么的这是人之常情,又不触犯国法的银子收收无可厚非。那些要掉脑袋的偷龙转凤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现在家里有房有业,孩子还都小,真要是东窗事发,那都得连带进去。
要不怎么说妻贤夫祸少呢,荣大是混不吝胆大包天的主,总觉得有银子不收是傻子。虽然知道危险,但总受不住金钱的诱惑,现在豆芽儿天天在耳根子叨念,他还真听进去不少。特别是自从那个知府给了一箱珠宝后,他这家底儿横起来了,像媳妇说的那样,那种掉脑袋的银子就可收可不收了。
刚开始还有人想走他的人情,他不进油盐几回,慢慢就传出他不近人情的风声了。最近两年除了请他执刀送银子的,其余别的事就再没找上他门口的了,他手下的那帮小徒弟倒是慢慢都起来了。逢年过节收收他们的孝敬,家里又有买卖的进账,日子过得也是相当的滋润。
享清福的日子比想象中滋润,荣大就有封刀的打算了,以后只带带徒弟。干他们这行有这个讲究和说法,杀人满几或者到了什么年龄,以后只要带新人坐坐镇就可以吃饷,只要在必要或者特殊情况时出手就可以。
封刀在他们行当里是大事,是要办席请酒让大家伙来做个见证的,老爷子听说荣大要封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小天也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