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有限的视野,他四处张望,他看见了那些他母亲派来监视他的人,在人群里明显极了,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他的身影,目光掠过站在那里的两只泰迪熊。
他们没发现他。
林重拉了拉他的手,拽着他跳舞,周围绕着叽叽哇哇的小孩,他觉得吵,但并没有觉得讨厌。
视野被泰迪熊的大脑袋占据,他只看见了林重,看不见旁的了,也没有旁的看见他。
他抬起了腿,跟着林重蹦,布偶装里又热又闷,不透气,里面一股别人留下的汗味,渍住了一样,味道难闻。
可是,这里面让他好安心啊。
第115章见程医生
那天程医生遇见了一个有些特殊的病人,只有十四岁,沉默地跟在自己母亲身后进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病人的母亲非常强势,要求治疗过程必须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拒绝了。
过了几天,病人的母亲再次联系了她,说可以加钱,她再次拒绝。
又大概过了大半个月,病人的母亲带着病人再次上门,这一次病人的母亲妥协了,而她没再拒绝。
和病人第一次的交谈并不顺利,小病人规规矩矩地坐着,不闹,但就是不说话,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眼中没有一点孩童的神采,眸子如有杂质的琥珀,暗沉、浑浊。
前前后后一共四次治疗,他都一言不发。
第五次的时候,他开口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身上长满了眼睛。
她当时提笔在纸上写下幻觉两个字,问他:“其他地方呢,墙壁上、地板上有没有长眼睛?”
她仔细观察着男孩的眼睛,他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墙壁,那双眼睛聚焦,焦点快速变换,男孩没有回答,但她知道了他的答案——有。
而且很多。
男孩表现得毫无异常,就好像那些眼睛已经跟了他太久了,以至于恐惧、惊愕都消失了。
男孩垂下眸子,继续不说话了。
她查过病人母亲的病例,怀疑可能是家庭因素导致病人出现幻觉,但病人的母亲对自己家里的事闭口不谈,唯一的突破口只有男孩。
但男孩显然比其母亲更难沟通,他会坐在那里拿着一本书乖乖看书,一看就是一个下午,或者挪着凳子到桌旁,拿出练习册学习,学累了,帮她浇浇花,擦擦桌子,画幅画送给她,反正就是不说话。
他画的画无一例外都是她的素描。
只是很怪,其他地方他都画得很像,唯独眼睛,那双眼睛透着精明和锋利感,不是她的眼睛,是男孩母亲的眼睛。
“你喜欢你母亲吗?”她问他。
他抬起头,冲她笑了笑,“不喜欢。”
那是一天中男孩唯一对她说的话,第二天来,男孩话变多了,她问他为什么,他说她没有把他说的话告诉他母亲,他说如果她告诉了,他今天应该是带着伤来的,他是笑着说的。
然后他又跟她说:“我不喜欢她,但我爱她。”
她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母亲。
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那些眼睛的?”
他答:“忘了。”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