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只装作看不见,依旧低下头去自管吃喝,不再多言。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揭了过去,众人又开始漫不经心地聊起了家长里短的闲言。
黎宛卿对桌上的饮食视而不见,一直在偷偷地打量郑娴儿,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郑娴儿对这位姑娘至多只能算是认识而已,实在没什么话说。因此即便知道对方在审视她,她也只是随意地笑一笑,并不打算搭话。
本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不料第三次目光相碰的时候,黎宛卿忽然向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郑姐姐,我有些头晕,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郑娴儿恰好也坐得烦了,这个请求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黎宛卿是个细心的,一出门便挽住了郑娴儿的手,过门槛、下台阶的时候总忘不了提醒郑娴儿小心脚下,竟比郑娴儿这个孕妇自己还要谨慎几分。
楼家在京城的这座院子,郑娴儿也是第一次来,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楚。于是两人只管信步乱走,竟也让她们找到了一座不小的园子。
恰好园中有几株芍药簇拥着一座亭台,黎宛卿便扶着郑娴儿走过去,坐了下来。
郑娴儿看着那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失笑:“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是!”黎宛卿立刻承认了。
郑娴儿微笑地看着她。
黎宛卿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你和楼公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郑娴儿“嗤”地笑了:“岂止你知道了?全天下都知道了!”
黎宛卿想了一想,有些失落似的叹了一声:“确实……不过,我比旁人知道得早一点。”
郑娴儿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趣,闻言只随口应了一声:“哦。”
黎宛卿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真的不是如兰吗?”
郑娴儿脸色微变。
黎宛卿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是你!我哥哥和楼公子都说你不是,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呢?小小一个桑榆县,怎么会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不是。”郑娴儿沉下了脸。
黎宛卿看着她,笑了:“也对,谁还没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呢?你说不是,那就权当不是好了。郑姐姐,你对楼公子,是真心的吗?”
“这不关你的事。”郑娴儿的心里有些烦了。
黎宛卿自己却不烦。
她看着郑娴儿的眼睛,真诚地道:“我猜你一定是真心的,否则你不会顶着全天下的骂名为他生孩子。郑姐姐,我跟旁人不一样,我不是来骂你的,我真心佩服你。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这样不顾一切,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愿意为他去闯……”
“你还是骂我吧!”郑娴儿轻声嘀咕道。
黎宛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之中:“郑姐姐,先前我以为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只有在戏台上、在话本子里才能看见,是你和楼公子让我相信了那种冲破世俗的枷锁、两心相许至死不渝的深情真的存在!你知道吗?我在家里听见人说你为了救他大闹刑场、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我感动得哭了好久好久!我真羡慕你们!”
郑娴儿抽回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好的。”
黎宛卿双手想抱在胸前作憧憬状:“郑姐姐,我觉得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这样一段美好的故事,我已经死而无憾了!你们的故事真的太美好、太震撼了,我常常想,我就算是为你们死了,也是值得的!”
郑娴儿面无表情,双手抱住了肚子。
——娃,老实儿呆着别动,疯子没啥可怕的,娘在带你练胆呢哈!
黎宛卿向前探着身子,双目灼灼地看着郑娴儿:“你们现在遇到了难处对不对?我可以帮你们!”
郑娴儿被她闹得一头雾水,茫然地道:“我们,没有难处啊。”
“你不用瞒我,我早就知道了!”黎宛卿摆摆手,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娴儿知道说不通了,于是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也许你说得对。”
黎宛卿立刻恢复了笑容:“我就说嘛!咱们是朋友,在我面前你还客气什么?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郑娴儿茫然地看了她好半天,终于怯怯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说的是哪件事?怎么就‘包在你身上’了?”
黎宛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你们的婚事啊!你放心,我早帮你们想出办法了!”
“什么办法?”郑娴儿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黎宛卿站了起来,大义凛然地道:“我可以嫁给楼公子啊!我嫁给他,然后替他安排娶你进门,这样旁人就没有办法阻拦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宠的!如果你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他就可以只是你一个人的!”
郑娴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