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一年一度的大祭,要从除夕下午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早上,从年尾到年头,取的是个“绵延不断”的好意头。
这是全族的盛事,一饮一食一香一纸都马虎不得,因此这一天才刚敲过四更,楼家上下众人已经陆续起身,忙碌了起来。
郑娴儿这些日子已经心力交瘁,时时都想偷懒多睡一会儿。可偏偏账上的事多,总有人来闹得她不得安宁,迫得她也只好挣扎着起身,到佛堂那边去指挥调度。
看着丫鬟小厮们跑来跑去连气也顾不上喘,郑娴儿便不由得连连叹气:这世家大族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啊!
闲着没事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就好了,搞什么祭祖!
祭祖就祭祖,各人祭各人的爹妈就好了,又何必闹这么大排场,非要把几百上千人拉到一起凑这个热闹!
简直要命嘛这不是!
搞定了几个难缠的大项之后,郑娴儿瞧见一时没什么大事,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到了佛堂的偏殿去,打算偷偷打个盹儿。
最近这些天实在是受罪了,总也睡不饱。
——她暗暗抱怨着,在偏殿的软榻上躺了下来。
依旧是一躺下就睁不动眼,这一次却怎么也睡不安宁。
抱厦那边的脚步声明明已经挺远,耳边却似乎总能听得到。
甚至还隐隐能听到有人低声交谈,只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梦中似乎憋气得厉害,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潜意识里便想挣扎着醒过来。
于是就醒了。
醒来却发现憋闷得更加厉害,因为——
正有一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呼哧呼哧”地粗喘着,疯狂地扯着她的衣裳!
“找死!”郑娴儿怒骂一声,本能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
却摸了个空。
匕首被人拿走了!
郑娴儿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忙要坐起来,脖子上却又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勒了一根绳子,两端不知绑在哪儿——多半是绑在软榻的扶手或者雕花上吧。
双腿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被绑住了,动弹不得。
只有两手是自由的,那是因为没有地方可绑的缘故。
郑娴儿飞快地判断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发现实在非常不妙。
匕首被收缴,身子动弹不得,只一双空手能济得什么事?
没等她想出对策,身上那人已攥住她的手腕,冷笑起来。
郑娴儿心中一沉,立时知道了此人是谁:“楼闿,果然又是你这个王八蛋!”
那人正是楼闿。他攥着郑娴儿的手腕用力一拧,沉声道:“你最好小点声,若是被外面听到……”
郑娴儿试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手腕,一时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什么?!”
楼闿的语气很愉快:“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这种事你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吊我胃口这么久了,还没够?”
郑娴儿听着他猥琐的声音,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胃里一股酸水直往外冒。
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强作镇定,一边尝试挣脱脚上的绳子,一边试图讲道理:“楼闿,你应该知道,这么做对你并没有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好处大着呢!最起码——滋味一定很不错!”楼闿一边笑着反驳,一边试图在她的胸前占便宜。
郑娴儿忍无可忍,胃里那口隔夜的酸水终于涌了上来,被她毫不客气地喷了楼闿满头满脸。
“我@#$%^&*!”楼闿骂了一句脏话,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郑娴儿的脸上。
很疼,但郑娴儿笑得很欢快。
楼闿低声咒骂着跳下榻去,随手从地上摸到一块布料疯狂地擦脸。
擦是能擦干的,可是那股酸味却久久不散。偏偏这佛堂偏殿里可不会有水让他好好洗一洗。
楼闿气得要抓狂,怒吼着又扑了过来。
郑娴儿却已经趁他擦脸的工夫弄断了脖子上的绳子,坐了起来。
听见楼闿扑过来的声音,她毫不客气地抡起拳头,对准那声音响处便砸了过去。
你说怎么就那么巧——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楼闿的鼻梁。
楼闿的怒吼立刻变成了惨叫。
郑娴儿干脆利索地弄断了脚上的绳子,翻身骑到楼闿的身上,两只手左右开弓照着他的脸上扇了二十来下,然后准确地找到他的脖子,用力握了下去。
楼闿的惨叫变成了求饶,求饶又变成了低哼,此刻却连哼声也没有了。
只要郑娴儿再坚持一小会儿,世上就不会再有楼二公子这个人了。
楼闿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时候,郑娴儿也在跟自己做着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