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只挂了电话跑到床侧,紧张地盯着“妈咪”苍白如纸额汗涔涔的脸。
他跑进浴室想够毛巾,跳跳跳却怎么也够不到,又急急地跑回床边使劲拖拽老爸去取。
终于接过了毛巾,小小只拧开热水龙头,小心地将将淋湿了毛巾。
又急急地跑回来,他努力伸长手臂去够“妈咪”面颊上的渍痕,小小手指把黏在她脸上的丝轻轻拨拉开。
擦完后,他注意到冰镇矿泉水瓶被老爸用干毛巾包住,躺倒放在她的手臂与身体之间,老爸还特意操作了空调遥控器,应该都是为了给她降温的。
“她没事吧?会不会死?”他抬头问,眼睛瞪得老大,里面的光并不只有好奇。
他曾经偷偷上网搜索过,人死之后是什么样的,看到了好多文字和照片,其中一种好像就是她这样的。
“不会!”老爸拉过他的手,“你摸摸她的手,是热热的,对吧,应该只是中暑,休息就会好,放心吧。”
老爸在说“热热的”三个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摸了,真的是热热的。
既然老爸如此肯定,那就是没事。
停了几秒,他问:“她的手是热热的,那妈咪的手,就是冷冷的吗?”
他知道,热的反义词是冷。
陆泽瑞明白过来孩子在问什么,艰涩地应了声“嗯”。
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孩子在逐渐接纳死亡的含义,再想念再想见也不可能了,也在明白生和死的不同。
就像现在。
他作为父亲不能隐瞒不能说假话。
孩子侧转身抱住他的腰,他一个动作就把孩子捞进了怀里,孩子沉默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将他搂得很紧。
他的那侧肩膀感觉到了湿热。
一位中年女医生很快到来,观察床上的年轻女子:
双目紧闭,两条纤细的手臂耷拉在身侧一动不动,面色虚浮,眼泡红肿。
本应艳若桃花的脸透着惨白,裸露在无袖衣料外的四肢晒得泛红,两个膝盖处青紫一片几欲破皮。
若不是呼吸还算均匀,会让人联想到“尸”这两个最不幸的字眼。
女医生向丈夫询问病人晕倒的原因,只见他先是摇头,随即想起什么,语气平缓地描述了几句患者在海滩上的情状。
当着父子俩的面,女医生边仔细查看边腹诽:竟然跑来风景优美的名胜区吵架呕气,还把自己折腾得病倒了,对方却不动如山,如此自我折磨,是有多对不起自己。
但她作为医者也只是陌生人,多嘴劝解就是越界,甚至火上浇油更加破坏关系,所以忍了又忍没有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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