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见二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无语地拂袖出了院门。
屋子里的灯光跳跃着,药香味在鼻尖萦绕,让顾甚微觉得口中都清苦了不少,她从袖中掏出了一颗梨膏糖,塞进了嘴中,嘎嘣一声咬碎了去。
这清脆地一声像是提醒了曹大娘子似的,她惨白着脸挣扎着坐了起身。
“先前李太医同我说了,若非你及时点穴止血,我根本不可能还活过来”,曹大娘子说着,苦笑出声,“今日你救我,我当真是无地自容。”
“我从前还恨过你阿爹,想着若非是他,我这一生也不至于平添这么多波折,不至于给老头儿做填房娘子。”
“可我死了一遭才想起来,你阿爹阿娘又有什么错。你阿爹救了我,我还对你阿娘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顾甚微,对不起。”
她说着,激动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顾甚微的手,哭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你看在我也是被人蒙蔽的份上,看到我已经险些死了一回的份上……你可以不要提我当年收买郑老六的事么?”
“我可以给你补偿,我可以给你钱。”
曹大娘子说着,希翼地看着顾甚微,“我的嫁妆里有田庄铺面,我可以让你选。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是我……若是当年的事情上了公堂,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她也是读过书识得字的,虽说不通大雍律,但也知晓“买凶杀人”这四个字的威力。
王一和先前那句一定会查明真相,让她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
真相是什么?钱余为什么来找她,可以说是被人买凶陷害顾甚微;可是郑老六呢?顾甚微知晓郑老六的事。
曹大娘子想着,又呜咽了起来,“我若当真有坏心,之前也不会对你说出郑老六的名字啊!”
顾甚微直视曹大娘子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鬼门关你可以过,开封府不能过。”
她心中像是明镜一般。
虽说她的母亲左棠还有未出生的小弟都是死在了顾家人手中,但是曹大娘子买凶杀人在前,若非左棠行走江湖自有解毒之法,那么早就一尸两命,死在曹大娘子的一己之私里了。
顾家她不会放过,曹大娘子亦然。
“此事我无心也无力。有人胆敢在开封府尹家中杀人,王一和不管是为了仕途还是颜面,都一定会将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不省人事不知来龙去脉,那郑老六被毒镖所伤,根本就走不远。喜宴尚未结束,他便一定会被捉拿归案。郑老六被抓,你的事情根本无所影藏。”
“而且”,顾甚微说着,嘲讽地看了曹大娘子一眼,“你怕是忘记了,你告诉我郑老六的事情,不是因为你没有坏心,而是我的剑架在你的脖子上,由不得你不说。”
“倘若你要同我说的是这个,那大可不必浪费时间了。”
顾甚微说着,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我奉劝你一句,最好现在绞尽脑汁的想清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顾家是怎么哄骗你说杀了我阿娘,你就可以进顾家门;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赖妈妈被顾家收买了,故意引诱你动手?”
“你若是没有,顾家再不承认,你就是主谋。顾玉城当给你送牢饭,谢谢你再替他当了一回挡箭牌。”
顾甚微说着,见曹大娘子神色微动,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刚没有走上几步,却是被曹大娘子唤住了。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失望了垂下眸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不等顾甚微说话,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我其实也知道没有办法了。”
她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恹恹地说道,“我有一样东西,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证据。我手中有一封信,是当年顾玉城拿给我的。”
顾甚微一愣,又走回到了曹大娘子床边。
“我当年虽然任性,但也不至于愚蠢到听了顾家人含糊其辞的几句话,就去杀人退婚。顾玉城来的时候,给我得了一只小玉雕,雕的是一对大雁,然后就是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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