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百丈地,黑砖红壤楼阁立。
策马提枪,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一瞬,安伯尘清楚的感觉到原本属于他的“势”全部倾倒向他的对手。
刚才明明是我占得上风,为何都在为厉霖助威?
耳旁堆满了嘈杂声,除此之外,再无半丝声响,渐渐的,安伯尘不禁有些恍惚。五十步外虽只有一人一骑,可此时此刻,安伯尘只觉得那里堆满了人,有琉君,有琉国文武,还有数不清的琉国百姓。
百丈教场,满城皆敌。
不知觉的,安伯尘喘息加重,心底深处似沉着一块石头,压得他难以喘息。
就在这时,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突破重重阻碍,落入安伯尘眼中。只有那双眸子至始至终看向他,目光中的信念从头到尾都未消失过,亦没有丝毫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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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寒如霜,满城冷眼,又怎敌那一笑。
陡然间,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沉压在安伯尘心头不知多少年的石块剧烈摇晃了起来。
滴水穿石不如一朝怒起!
无邪鸣啸着,枪尖轻颤,倾诉不甘。
这一瞬,安伯尘再无法压下那腔狂奔而上的热血,心头那块巨石早已被撞成粉碎,没了巨石的阻拦,命运的轨迹绕了个弯,向着另外一条,原本不属于佃户儿子的道路延伸而去。
看了眼头顶蔚蓝澄澈的天穹,安伯尘垂落目光,喘息渐渐平复,只有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觉,一股莫名的气息自安伯尘身上涌出,似战意,似杀气,更似夜行丛林莽原的孤虎独狼之息。
却只停留了片刻。
片刻后,那股气息荡然无存,少年提枪策马,青衫猎猎飏起,冲向厉霖。
第三轮冲锋,两人没再使出任何花巧,完全是枪和锏的撞击。
“铛!”
枪锏相击,却似黏在一起般,许久未能分开。
眼见在自己全力一击下的,安伯尘仍牢牢握着无邪枪,厉霖眉头微皱,心生疑虑。
他修炼了十来年,炎火之势非同小可,按理说应该远身前的少年才是,可数次交手皆未能占得便宜。他却不知安伯尘的修行之法和常人迥异,在安伯尘体内周天不单存有炎火,还有一股无形之水,炎火得神仙府奇遇,虽修炼出没多久,却已有六七年元气。而无形之水乃是神仙府中水神君的化身,那日水神君一人独战三名火神君却不落下风,无形之水中究竟含有多少元气,连安伯尘也难以揣摩。
水火本不相和,索幸安伯尘神游神仙府,一番调解之下,两位神君相安无事,水火二势从此和睦相处。而那也在神庙中,安伯尘胎息状态打断时,悟出火借水势之法。两者元气虽无法叠加,可有无形之水相助,炎火的元气亦能涨到十四五年左右,和厉霖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枪锏纠缠,两人同时力,相距只有半丈,厉霖一脸冰冷,隐隐含着怒气,安伯尘则神色淡漠,眉宇间却含着一丝难以道明的寂寥。
两人力道用劲,枪锏同时错开,并没奔向彼方,却似走马灯般,缠斗在一起。
三次冲锋罢了,两人胜负难分,想要分出高下,无法再靠冲锋突袭,只能近身而战。
安伯尘腿夹马腹,腰杆绷直,水火二势贯入双臂,流转于无邪枪,每一次劈、挑、扫、刺都以水火为基,衍生出两个变化,层层推衍,虚实难辨。而厉霖则靠着多出的一锏,每每在安伯尘趁虚而入时,斩断枪势,十八路厉家锏法一一施展开,冲、扫、劈、捶、砸,时而如巨山压顶,时而如江河横拦,大合大开,却又不乏变数,打得安伯尘几难招架。
前五十合,却是厉霖稳占上风,看得楼阁上的琉国君臣连连叫好。
五十合过去,厉霖仍奈何不了顽强招架的安伯尘,出锏的度和力道逐渐减弱。
铜锏虽短,却比长枪重上许多,百斤双锏使唤久了,对于炎火修为的厉霖来说,极为耗力。相反,安伯尘则越战越勇,一杆银枪舞得风声赫赫,水火二势随着他一次次出枪,流转于体内经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勇猛亢进。如此这般,却是有两个原因,一是生出先天之火的那夜水火争锋,拓宽安伯尘周天经络穴位,比寻常成年人都要粗大许多。经络宽大,所能容纳的火势增多,一瞬间爆出的力道自然胜过厉霖。其二,却因藏于水火二势中的玄奥,水火本不相融,安伯尘硬是将两者融合一体,却是阴阳相生,久而久之,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增强元气。
如今的安伯尘对于水火二势的玄奥一概不知,只知道他离拿下这一战,越来越近。
午后火风毒辣,热浪滚滚,演武场上鸦雀无声。
少年青衫,匹马驰骋,一杆银枪舞动如风,杀得厉家公子连连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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