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商长殷对于来自自己的兄长的询问,也不能说是完全的问心无愧的。因为他自己心下再清楚不过,尽管他没有刻意的去进行干预,但是身为天道之子的“强运”始终都环绕笼罩在他的身侧,为他的生活提供一切能够提供的便利。
正因为如此,才会出现这让太子迷惑的、每次想教育弟弟的时候总是会被什么事情给半途截胡的情况……就算是同为天道之子,天道也是会有宠爱的优先级的区分的。
而很显然,商长殷就是那个最受天道喜爱的崽,其他的任何存在在他的面前,都必须要退一射之地,根本不能等同而语。
因为这一份心虚,商长殷最后尽管心里是拒绝的,但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太子去往了御书房的偏殿,参与在那里展开进行的小朝会。
御书房内除了皇帝之外,朝中的几位阁老、专门负责管理已经并入了南国当中的硅基、云天仙城以及茧城的机构的最高行政官员也一并都在此。
太子会出现在这里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然而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商长殷,却是实实在在的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这个自己极为溺爱的小儿子,面上同样也有些愣怔。
“小七?怎么来这里了。”他并不追究商长殷进入御书房这件事情是否合礼,但是对于另一件事情却是非常的在意,“身体如何了?你之前睡了很久很久,如果不是你大兄同我说你不会有事、那些机器检测出来的你的身体数据也都非常健康的话,朕早就坐不住了。”
商长殷是完全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纯粹的关心与好意的,因此他只乖乖的低下头,回答了皇帝的问题。
“让父皇担忧了,我的身体已无大碍,您大可放心。”
这话一出口,他便听到自己身后的太子轻笑了一声。
……好吧。
让他哥给抓住把柄了。
商长殷都不用猜,已经大概能够想到之后太子会怎么好好的使用他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白捡劳动力了。
今日的小朝会内容没有任何的意外,议题是关于东海之上破碎的梦之岛。根据观测部的报告,在无尽梦土破碎之后,那个昔日自海中升起的白色岛屿也随之一并消失不见,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土地依旧停留,如今正在海面随着海浪浮动,有随时被击碎的风险。
而这一小片土地,正是昔日五大位面入侵的时候,梦土自南国咬走的那一片。
如今,童话被勘破,于是在第一缕日光照耀到其上的时候化为了泡沫小时;只有那些真正存在的“现实”被留了下来。
在观测到那些土地上的、曾经生活在其上的南国百姓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启动了救援的工作。
只不过对于这些阔别旧土已经两三年了的人们来说,现在的南国大概已经是大变样到他们几乎不敢认的样子就是了。之后想来需要很多的时间、并且耗费不少的精力,才能够重新融入到南国的生活当中吧。
考虑到在此之前商长殷一直都陷入某种原因不明的沉睡当中,而他刚刚醒过来,便紧跟着立刻传来了梦土破碎的消息……说实话,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人们是这样想的。而也的确有人将这个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商长殷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他摘去了自己和阿德莱丝之间最为隐秘的那些不能够被人所轻易知晓的部分,至于剩下的则是毫无保留的、从进入梦土的时候开始的整个过程都全部告知。
他过于的坦诚了,反而让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劝说七皇子配合讲述的人有些愣怔。
之前看太子每一次都没有带七皇子来朝会的打算,甚至是半放任对方去玩乐,他们还以为太子对于七皇子有什么特别的、另外的安排呢……只是这样看起来的话,似乎并不像?
于是这些朝臣们也有点摸不准了,在相互的交换了眼神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默契的将这件事情给略了过去,转而开始了对于之后如何从茫茫大海上将那一片遗失的国土迎接回来,以及怎样安置和处理上面被带走的、曾经隶属于南国的国民一事的讨论。
商长殷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手上已经无聊的开始揪自己今天随身佩戴的玉佩下面缀着的流苏长坠。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那原本理的顺滑的须,直到它们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活像是刚刚被猫咪给弄的不成样子的毛线团。
然而,尽管手上在做着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少年人的面上却是一片的薄凉之色。他注视着那些争论不休的朝臣,眼底看不出多少的情绪。
那像是在隔着玻璃观测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另外一方世界当中发生的景象,也像是下一刻就会从人世间抽身,自此羽化,极乐登仙,而与世俗完全无关。纷乱的嘈杂与吵闹也好,亦或者是人间的烟火气也好,像是都近不得他的身边。
他并非是“安静的”,而应该说是“置身事外”,自主的划出了隔离线,于是其他的一切都沾不得他的身。
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团什么东西从外面撞破了窗户,一头扎了进来,倒栽葱一样的撞到了商长殷的怀里。
那种萦绕在商长殷身边的孤寂的氛围顿时都消弭了,商长殷皱着眉把怀里面的东西给一把提了起来,发现那居然是一只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陌生的,皮毛油光水滑的渡鸦。
这委实是商长殷没能想到的。他和渡鸦大眼瞪小眼,随后商长殷开口,声音里面有些不大能够辨认出他具体的情绪来:“阿阑?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莫凭阑能够变幻成人类的模样之后,商长殷再没有见他使用过渡鸦的形态。哪怕相对来说,他的人类形态似乎是要显得更不方便、更无用一些,但是莫凭阑似乎对于人类的模样情有独钟,根本不愿意变回去。
渡鸦委委屈屈的用脑袋拱了一下商长殷的手心,像是在控诉商长殷把他独自抛下了这么久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