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胭娇这一次挑人,那个壮丫头和洛青石,她都没让沈二夫人给她走府里的公账,用自己的体己,拿到了这两个人的身契。
如果是走的府里的公账,那挑的人是府里的人,日后怎么安排都是府里说了算,算不上是“自己人”。
因此一般特别情形下,主仆瞧着投缘的,都会将人身契留在自己手里,不受府里调动使唤。
像她身边的宋嬷嬷,就是先前她生母留在身边的,如今身契也都在她手里。
这回她将洛青石安排到沈晏柳身边,沈晏柳也算是第一次使唤的人里,有了“自己人”。
“阿柳,”
沈胭娇先私下跟沈晏柳透了个底,“这洛青石眼下虽成了你我的奴仆,但你记着切不可凭着主子的身份对他肆意斥骂——”
沈晏柳疑惑看向她道:“阿姐,你这话是说?”
“就是你想的,”
以往沈胭娇可能还怕弟弟不明白世故,特意将话说的浅显些,可经过上一次七夕看到了阿柳心机,她说话就直接多了,“他不是一般人,是个有才人,且你喜欢的那些……这洛青石都能教你。”
“哦?”
沈晏柳睁大了眼睛,眼底透出一丝兴奋。
“别和外人说,”
沈胭娇到底嘱咐一句,“日后他就是你贴身的仆从,陪你夜里读书,沏茶递盏的自然也是应有之义。”
这事是不能让父亲沈恪和塾学的先生们知道的,让一个奴仆教东西,教这些清贵门第的脸面往哪里放。
传出去,沈府兄弟的名声只怕都要受损。
但只要沈晏柳自己不说,读书的时候奴仆在一旁伺候着,谁知道这奴仆是在做什么呢?
“我懂,”
沈晏柳忙道,“暗地里是洛先生,明面则是青石是吗?”
“心里可拿他当先生待,不可叫出口,明里暗里都不成,”
沈胭娇纠正道,“日久才能见人心,担不担得起先生二字,还要日后相处久了再说。”
俗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前世也只是听说这人的传闻,但这人品性如何,那还是要往长了看。
沈晏柳郑重点点头。
“阿柳,”
姐弟两个私下说到这里,沈胭娇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世上,钱粮虽少不得,可真心才是千金难得。”
这世上人千千万万,熙来攘往看起来热热闹闹,可是掐指一算,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在你落难、在你辞世时,为你真切落下一滴泪呢?
但凡这世上真有只在意你这个人的,而不是你的钱粮之类身外之物,那才是值得珍惜的。
上一世她偏执在身外这些东西,这一世她也希望阿柳能明白。
“我不管哪些难得不难得,”
阿柳抬起来小脸看向姐姐,铿锵道,“我只管要姐姐好——但凡是为了姐姐好的,我便拼死去做,若是能让姐姐好,我哪怕受尽世人唾骂,那又如何?”
沈胭娇:“……”
她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小脸,片刻长出一口气,笑道:“嗯。”
也在这一瞬间,前世几乎被人情冻死的腐烂魂灵,忽而就在她心底里硬生生钻出一点生机来。
回到墨竹院这边,沈胭娇见秋雨正带着几个小丫头,拿着带有小捕网的长竹竿,小心翼翼在抓院里飞来的臭椿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