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羽的恩情】
台前,他谢了幕就是小豆子他们的戏,小赖子哼着曲,慢悠悠的卸妆,因为已经到了中场,后台人也不算多,大多师兄师弟们都散了场,去休息了,就等着最后谢幕。
他动作轻快的撤下夜奔盔,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这些装饰都是外借来的,可赔不起。
买一套又太贵,后续保养也是烧钱,除了小豆子有这闲心,其余人都是秉持着能借就借。
琼羽是这时候来的,她手带着个小袋。
小赖子一下了戏,她就跟着来到后台等着了,站在暗处看他卸妆,摘了头盔,这才定了定神,莽着一口气凑了上来。
小赖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回头,目光一动,就瞧见了镜子反射出的人。
黄铜镜中,琼羽长相狡黠,媚而不俗,是个一看就知道聪慧的女子,在戏文里,大抵也是个大家小姐。
小赖子没再细瞧,只觉得琼羽跟他们这类人真是不同。
他擦拭着脸上的彩妆,动作不停,笑吟吟开口:“你不是小恩公的女伴吗?怎么有空到后台来了?”
琼羽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的桌上,神情淡淡,眼底爬上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这东西,算是我的谢礼。”
小赖子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却是眼尾上挑,满眼促狭:“你要想做我嫂子,那这点东西可不能收买我。”
琼羽眉心拧了起来,又很快松开,她目光幽深,夹着一丝打量,见他神色没过多变化,叹了一口气,似自言自语:“已经忘记了吗?”
小赖子一双狐狸眼似疑惑的看着她:“什么忘记了?”
“你记着,我欠你个恩情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这点东西虽然不贵重,却是我现如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说完,她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
小赖子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好像是想起什么,一双狐狸眼微眯,手指摩挲了两下腕间,光滑一片,已经不再有捆痕。
他的目光最后又看向了小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罐护肤的药膏,小赖子看着那罐散发药香的东西,似抱怨又像是吐槽:“还不如一袋糕点来的有意思些。”
话虽如此,手指却挖了一勺,喜滋滋的往脸上抹。
……
另一边戏台上,贺戚看着小豆子跟小石头的戏,她坐的近,台上人戴着的头饰,布灵布灵的,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她学着众人的样子,手扶着座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拍子,旁边有看客拿着个小嘴壶,时不时抿上一口,摇头晃脑的跟唱。
贺戚学不来,只能闭着眼,装细心品鉴的样子,只是听着听着,脑子就像是没电的电脑,缓缓宕机了。
后头也有人注意到这情况,只摇头暗恨这小子霸着个好位置,还这般不珍惜!
台上,小豆子拿捏着浮尘塵,翘着兰花指,轻启丹唇:“满天云雾湿衣裳,如在银河碧汉旁,缥缈春情何处傍,一汀烟月不胜凉。”
神光离合间,小豆子仿若云中蹁跹而来,恍若顾恺之笔下的凌波照水人从绢素中飘然而出,水袖魂步,若往若还……
只是眼角余光注意到贺戚的动作,心里觉得好笑,她的样子实在滑稽,打的拍子也是一个不对,到最后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看来,她真是半点对此不感兴趣啊。
小豆子没再多想,专心致志演完全程。
贺戚直到众人拍手称快时,这才悠悠转醒,她也跟着众人鼓掌,又有人丢小钱,贺戚也摸了摸兜,摸出了小钱,丢到了台上。
正巧这时,她目光精准的瞥见了一个准头十分犀利的银戒指。
那戒指直直的砸向了小豆子的额头,众人一阵惊呼,小豆子也是一愣,就快要中招时,贺戚眼疾手快,从旁边人的手里抢过一枚小钱。
“喂!你小子!”大哥见有人抢他钱,怒火蹭一下冒了出来。
贺戚没理,手指用力,将那枚戒指半空截下,那戒指跟小钱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掉在了小豆子的脚前。
这一个过程不过眨眼间,旁边大哥见此,干咳两声,将紧攥的拳头收了回来。
“嗯?我怎么了?”贺戚笑吟吟的看向他。
“没事,没事。”大哥嘿嘿干笑两声。
贺戚这才将目光看向台上,小豆子也恰巧看了过来,眸含秋水,眼若秋波,他嘴角一勾,行了个古代女子的礼。
贺戚挑眉,门口骚乱,人群涌动,她仿佛瞧见刚刚差点打伤小豆子的“凶手”,贺戚想也没想的追了出去,这人差点就伤了小豆子相,唱戏的脸毁了那可是大事!
这人一定是意图不轨!包藏祸心!该抓!
台上,小豆子看贺戚挤着人,仿佛是去追什么人的背影,他目光一动,嘴唇紧抿。
“小豆子你没事吧?”旁边师哥关心的声音传来,小豆子已经瞧不见贺戚的背影,微微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你要是出了事,师傅不定要怎么呵斥我呢,都说我是你师兄,没保护好你怎的?”小石头学着关师傅的腔调,想要逗小豆子,以往都是如此。
可这回,小豆子却没笑,只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师兄,我们下台吧,该别的戏上台了。”
“噢,好。”
时日无多】
另一边,贺戚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只有那人的背影,可人群就像是与她作对,无论她怎么拼尽全力,也只是止步不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背影钻进人群,就像是一只滑手的鱼,游进了大海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