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毫不意外,她踩上石头,然后攀上他的脖颈,赫峥就这样把她背了起来。
云映晃着小腿,借着月色看他的侧脸。
看的不算特别清楚,但云映记得他的样子,所以她知道如果仔细看的话,他跟宁遇是有很大不同的。
宁遇的鼻梁侧有一颗颜色浅淡的痣,在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庞上,显得温润又斯文。
赫峥没有,他的唇也比宁遇薄一些,眼皮双且窄,瞳仁漆黑,显得寡冷,但他的眼尾又比宁遇上扬几分,中和了他这张脸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她其实一点也不累,她的体力比京城女子要好得多,别说是这一小截路,就算是走到山顶,她也不会累的走不动。
但那会她突然反应过来,其实她不用自己走。
前十几年累习惯了,现在不想那么累。
赫峥背着她比两个人一起走时要快的多,他很少跟她说话,大部分都是云映有一句没一句的,想起什么说什么。
很快,赫峥就带着她走到了山顶。
赫峥放下她,云映就这样朝前走了两步,她脚下是层脚踝高的野草,从山顶仰头再去看月亮,让她觉得好像伸手就能碰到。
月明千里,万籁俱寂,只有耳边的风声。
从这里能看见隐在暗色中的巍峨皇城,惊鹭江畔连绵的灯火尚未熄灭,她甚至能准确的辨认出国公府的方向。
晚风微凉,山顶没有那枝桠乱伸的树木,她闭上眼睛,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鼻尖是青草香,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座大山。
但她一点也不累。
云映睁开眼睛,她拉着赫峥往前走了几步,挑了个平坦干净的地方坐那,道:“歇歇。”
她身上的软烟罗被风拂起,随着青草尖儿一起浮荡。
赫峥坐在她旁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陪这个女人大半夜的出城上山顶。
她到底有什么值得的地方,今晚一过,她不会觉得就能当那件事没有发生吧。
云映偏过头,对他道:“夫君,谢谢你。”
她又这样叫,真令人讨厌。
她在他面前永远一个样,柔弱,温柔,楚楚可怜,甚至在每个人面前都是这样。
但赫峥心中清楚,这些都不过只是表象罢了,她就是一个偏执且没有理智的女人,自私到可以面不改色的利用他。
她初来京城时,不喜欢她的人很多,他们看不起她的生活环境,轻视她的身世,那时候赫峥没有关注她。后来她一而再的纠缠他,他也只是烦躁而已。
真正让他厌恶的,是她的算计,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他也不会喜欢她,所以他们必定彼此折磨到老。
云映也不在意他没有回答,她双手撑在草地上,乌发垂在地上,静静的看着眼前茫茫月色。
她骗了赫峥,其实她是来过山顶的。
偶尔她也会偷懒半天,去年年初,她跟宁遇一起上的山顶,那时候正直日暮,落日熔金,霞光万道。她跟宁遇就像是此刻跟赫峥一样坐在一起。
宁遇躺在草地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宁遇没有再回答过。
她偏头去看,宁遇已经闭上了眼睛,晚霞落在他身上,像云霓之上的人。
她没再出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许久后她垂下手,手掌撑着草地,桃核落在地上,她像一个小偷,在尚未同他表明心意时,就擅自想偷一个吻。
不会被发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