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一时语塞,“那就……借你吉言?”
“……”
第三天早晨,弋戈遛狗回来,靠在玄关处撑着鞋柜气喘吁吁,还没将呼吸捋平,主卧房门被打开,王鹤玲竟破天荒还穿着睡衣,一脸倦容。她保持着抱臂的姿势,肩膀微微缩着,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看见弋戈回家,她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没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平静地打断:“离吧。”
“不用来见我,财产分割的事情我会委托律师去办,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你不用想着补偿我,我也不会少拿一分该拿的。”
弋戈一听这话,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大半,把中秋的狗绳往门把上一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鹤玲面前。
王鹤玲挂了电话,冲弋戈一笑:“你爸做了选择。”
弋戈愣愣的不敢相信,呆了几秒才出声:“不可能,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
弋维山怎么可能会和王鹤玲离婚呢?只是一个养子而已!弋戈自诩清醒,她一直知道弋维山完全有可能为了名义上的儿子而放弃她这个女儿,可她无论如何难以相信,弋维山会选择和王鹤玲离婚!
不过几天的事,直到十分钟前她还笃定弋维山早晚会来请王鹤玲回家的。更要命的是,看王鹤玲这几天的状态,她恐怕也是如此笃定的。
王鹤玲表面上做好了分家的准备,行事说话也都狠,微信拉黑、电话不接、说搬走就搬走,可她大概从没真的想过要和丈夫离婚,因为她从不觉得弋维山会在这个二选一的问题里,选择那个刚认两年多的养子。
怎么会呢?
她和弋维山,不仅是夫妻,更是伙伴、老友、爱人,怎么可能敌不过一个养子的分量?
可刚刚弋维山在电话里说得也很清楚了——
“我不想和你离婚,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阻止我认个干儿子。你要是不喜欢他,逢年过节见一见就好了,又没人要求你真的也拿他当儿子看,你为什么非要较这个劲呢?明明可以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事,你为什么就是要和我犟呢?”
“公司这么大,总要交给男人……小戈当然好,太好了,但可惜就可惜在这里,她就不是个男孩子!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生孩子的,到时候公司难道送给外人?子凡是我考察很久、精挑细选的,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亲生父母,他会拿你我当亲爸亲妈,这有什么不好呢?连小戈都未必会比他更亲我们!”
“我自认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没有违背结婚时候任何一个字的承诺,连你不想再生我都……我没有自己的儿子,只能找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继承人,这你都不能理解吗?”
弋维山说道这里便顿住了,以叹声代替一切。他没跟她发火,连最后的协商都是一如既往的轻言细语,像无奈的劝哄和安抚,像一个甘居下风哄霸道妻子开心的温和丈夫。
可王鹤玲在他说出“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时候,就知道,这婚,必须离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迟钝,早该反应过来的。——她搬来这里住已经快一周了,弋维山再怎么诸事缠身,再怎么繁忙纠结,如果真的想来向她道歉,怎么会不来呢?如果是以前的弋维山,或者说是她以为的弋维山,怎么会不来呢?
王鹤玲看着眼前愕然的女儿,自嘲地笑了笑:“我都没惊讶,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她说着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拢了拢身上的真丝睡袍,仍旧优雅镇定地走进厨房,取出柠檬和小刀,缓慢地切片、泡茶,像每一个普通的早晨一样。
第94章。两天前刚大放厥词说要追他的这人,这是在干什么?
这天早上,弋戈的微信来得比前两天晚一点。蒋寒衣不想承认自己在等,可他确实在手机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早安、表情包、一个中秋的视频。视频里她和中秋一起跑步,但她不露脸。
蒋寒衣拇指往上一刷,这几天都是这样的消息。他不禁觉得好笑,弋戈说的“追追看”,原来是这么个路子。
说实话,很笨。
再说一句实话,他很受用——至少现在,他要克制自己装模作样地只回复一句“中秋毛色亮了很多”,就挺难的。
放下手机他去了厨房,中午打算做个粉蒸排骨,需要把排骨处理好、提前腌上。早上刚做的葱油拌面,锅和碗都还没刷,堆在水池子里。冰箱里有昨天刚腌的糖醋小萝卜,蒋寒衣拈了颗扔嘴里,津津有味地边嚼边刷碗。
大部分人看到这画面大概都会觉得违和——一个二十几的男生,独居在家,变着法儿地给自己做菜,且做的都还不赖,品相味道俱佳。但凡思维刻板点儿的,大概当即就雷达作响,怀疑他是gay。
蒋寒衣也说不清是自己怎么成为一个“大厨”的,高中的时候,他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切个土豆片都能导电的大少爷。
论时间,大概是大三那年开始。那时候他自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住,外卖点两个月就腻了,更别提他还屡次在餐盒里吃到过头发。五脏庙受了好长一段时间委屈,蒋寒衣越来越想念杜阿姨的江城老手艺和高中时在文东街从头吃到尾的那些味道,索性开始自己摸索着做。结果这一摸索,倒发现自己特别是块料,什么菜只要大致扫一眼菜谱,都能做得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