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是咱们往后怎么办?”
俞姨娘的问题,问的宋氏与傅薏皆沉默。
他们难道要离开傅家,在外头讨生活?四个女流之辈,又能怎么过活?
“要不就去你外祖父家。”宋氏道:“你二舅舅回去时还嘱咐我,若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回去。娘带着你大归如何?”
傅家出事,宋家人忙前忙后,直到傅萦醒来,二舅才急忙回去跟外祖父和外祖母报平安。
至于傅萦要被抢婚的事,宋家人却是不知的。
傅萦却摇头,绵软的声音中有肃杀之气。
“家业是您与爹一手打下来的,岂能便宜那些人?还有皇上给的赏赐如今都在库房里。那是泰城死去的三千将士用鲜血换来的,爹虽然是主将,可没有那些好男儿浴血奋战,城守不住四十五日,敌破不成八千,爹更不可能得封赏。包括我们,都是踏着将士们的尸骨在享受富贵,都不能完全心安,府里的白眼狼根本不配擎受!”
傅家男子都俊美非常,傅萦随了父亲的长相,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不但出乎宋氏和傅薏等人的意料,就连神态也与战死的傅刚有七分相似。
宋氏将女儿揽入怀中,心酸又欣慰的道:“你能这样想,很好,你爹爹若是还在,知道你想着那些战死的将士,也会欣慰的。”说着话,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傅萦忙拿了帕子为宋氏拭泪。
傅薏问:“七妹的意思是要回府去?”
“咱们找个地儿先歇歇脚,回头他们会来请咱们回去。”
宋氏讶然:“你又有什么主意?”
“爹是皇上亲追封的武略侯,且还是受了上国周帝授意才封的。如今周朝使臣还未离开盛京,武略侯的遗孀就被欺负了。皇上的面子何在?”
宋氏恍然:“咱这样可等于间接的告了御状。”
“是啊。这件事是长房与祖母的冲突,若直接找皇上告御状,只会得个不孝的名声。而且鸡毛蒜皮的事也去求皇上,未免有恃宠而骄之嫌。上达天听最好的办法不是咱们亲自去求,而是让皇上从别人口中得知,主动伸出援手,那才叫体察民情呢。”
傅萦说话时,灵动的眼中充满狡黠,就像只算计得逞的小狐狸。
俞姨娘和傅薏都呆愣愣的点头。
“你也真会变法子,亏你想得出来。”宋氏心疼女儿的成长,揽着她道:“就依你的。咱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四人回到集市,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一家客栈。
而不出傅萦所料,不过才过了一夜,宫里就有人到了傅家。
“……什么?不在家?”内侍不耐烦的道:“咱家是来传皇后娘娘懿旨请人的,你们要咱家去与皇后娘娘说人不在家?”
老太太被他尖细的嗓子一吼,心都跟着打颤。
谁敢让皇后娘娘空等啊!
“您先吃杯茶消消暑,老身这就派人去将人叫回来。”
内侍斜着眼儿瞥了老太太一眼,拉长音“嗯”了一声。
不过半个时辰,二婶和三婶就已站在宋氏面前。
吃茶
“……七丫头,快与婶婶回去吧。”二婶的语气急切,面上温和的笑也快绷不住了,方才来传谕的可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人,哪里好让人久等?
傅萦却不着急,慵懒的斜靠着圈椅扶手,“二婶三婶一路来辛苦了,快坐下吃杯茶消消暑。”也不提回府的事。
傅萦与宋氏坐在首位,俞姨娘和傅薏则是在内间里根本没出来,应当也是在闲适休息,二婶和三婶站着说话就像是低了人一头,忙各自坐下了。
三婶擦了擦额上的汗,与宋氏商议:“大嫂,是这样的,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公公才刚到了家里,说是请你与七丫头入宫去,这不,怕耽搁了,让皇后娘娘心里不痛快,我就与二嫂商议着一起来了。大嫂你看……”
妯娌多年,三婶最是了解宋氏的为人。这人面冷心善,一心为了傅家着想。
可这次,她并未在宋氏面上看到任何焦急或者担忧的情绪。
“三弟妹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想来皇后娘娘吩咐传咱们入宫也有这个缘由吧。就这么回去了,就算萦萦答应,我也是不依的。反正我们如今没了活路,对将来的日子已经绝望了。”
“呦!大嫂这话说的,怎么就没活路了?娘不也是为了大嫂和七丫头着想么。”二婶忍不住还口。
蠢材!
三婶狠狠瞪了二婶一眼,这个节骨眼上,请了人回去才是正经,怎么还能与他们冲突?
二婶也知道三婶的意思,就抬着下巴别开眼。
傅萦笑道:“我娘说的是,就这么回去我是不肯的。”
“七丫头!”三婶气的险些咬碎满口银牙,还不敢真正吵起来办砸了事,“若这么说,那我只好去与那位公公说你们藐视皇后娘娘,不肯入宫去。”
宋氏冷笑:“婆婆让二位弟妹来此处原来不是为了请我们回去,而是做一场戏,就打算这么诬告我们的!”
气氛一下子变的剑拔弩张。
“大嫂想想,这也是为了咱们傅家,就算不看在活着的面儿上,你好歹也看在那些死去的面上吧?爷们儿挣来的富贵,可别被咱们女流之辈置气给毁了。”
这一句,当真是戳在宋氏心头,她不希望傅家倒下,不回去,对家族绝无好处。
她刚要开口,就被傅萦抢了先:
“三婶说的是,好好的家族可不要被咱们女流之辈置气给毁了,还请二婶和三婶回去告诉祖母,就说萦萦要她个承诺,再不许强行将我许给任何人,若不答应,我绝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