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谦略微有些茫然,若说刚才握着锤子分毫不让的她是冬日落雪青松,那现下笑的明媚亲昵的她就是春日拂面的风,细细软软,让人心口发暖。
岁月静好,是他觉得最合适的形容。
在一旁观望的芸娘,见谢砚的长子对自家女儿不算排斥,微微松了口气。
门缝里,陆鑫的小脑袋伸了出来,清澈的眼睛滴溜溜转。
“明朝,我有事情想告诉你。”谢砚鼓起勇气。
他看的出来,在他和怀谦一起出现的那一刻,明朝眼神里的骇然。
陆明朝颔首,又转头对着芸娘道“娘,您先给小鑫和怀谦冲泡些我带回来的奶茶。”
芸娘爽利的应下。
背风处,陆明朝仰头看着谢砚“怀谦的事?”
谢砚目光微闪“差不多。”
“明朝,我年少洁身自好,没有胡来,也不脏的。”
日光寸寸落下,陆明朝眨眨眼,心头疑惑更浓,但也没有着急追问,静静的等待着谢砚的下文。
谢砚抿抿唇,豁出去道“我不是怀谦的生父。”
“不止怀谦,如安、静宜也同样如此。”
“在你之前,我从未娶亲,也不曾有任何的妾室通房。”
这几日,他越发觉得自己身处阴暗,却痴心妄想的攀附明月。
陆明朝比他想象的还要好,聪慧、坚毅、勇敢、善良。
这样的陆明朝,哪怕没有了永宁侯府做依靠,也会过的恣意一生。
而他呢?
陆明朝怔愣愕然,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他们?”
“怀谦乃吾表兄之子,表兄一家不幸罹难,唯怀谦幸存,依理当称我为表叔。”
“如安系我二哥的儿子,唤我四叔。”
“静宜为我长姐的女儿,唤我舅舅。”
“自家中出事,就充作我的儿女,养在我膝下。”
陆明朝的惊疑不减反增“你是普通的猎户吗?”
哪怕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她还是问出了口。
谢砚眼神幽深,蕴着陆明朝看不懂的痛楚“现在是。”
“你身负血仇吗?”
谢砚深深的凝视了陆明朝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陆明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谢砚,我倒宁愿你没有对我坦白。”
“我其实更乐意一无所知欢欢喜喜的去给怀谦他们当后娘。”
谢砚好似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神经绷得很紧很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听你言谈观你举止,应也是出身显赫之家,能令你阖族覆灭,只能隐姓埋名藏身穷乡僻壤的敌人,十之八九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若只是我一人,嫁你倒也无妨。”
“可我有奶奶,有爹娘、有兄弟,万一牵累到他们,我良心难安。”
“大哥想娶私塾先生的小女儿过平凡普通的日子,二哥想科举入仕为官不负十年苦学,小弟因高热痴傻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我实不该也不能因我一人拉他们入风波之中。”
“是我之过,不该隐瞒于你。”谢砚弯腰,深深的给陆明朝施了一礼。
说到此处,陆明朝稳住心神,继续道“那你会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冒险报仇吗?”
谢砚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