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银蟾喜欢柔弱的美男子,却也很欣赏他内里的坚韧,道:“那我们走着瞧。”
广平王这个大腿没拧得过胳膊,婚礼如期举行,绛霄峰张灯结彩,花团锦簇,腴红鲜丽。宾客们争相观睹新郎官的容貌,津津乐道他是如何从妙香国的世子沦为蒋大小姐的面首,又从面首升为赘婿。
座中一人听得认真,只见他穿着簇新的秋香色冰纱道袍,生得靡颜腻理,眼睛里透出寒门子弟的野心。他叫郁吟斋,一个月后成了柳玉镜身边的新面孔。
【正文完】
第118章番外之春风又绿江南岸
蒋银蟾十九岁这年,因为扬州分舵说生意不好做,交给总坛的钱较往年少了十几万两,她便自告奋勇去扬州查账。柳玉镜当然知道她是想藉机游玩,便同意了。
重游江南,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功,她都与四年前相去甚远,又有原晞陪着,柳玉镜更觉放心,临行时,只嘱咐她不要欺负原晞,又对原晞说:“她若欺负你,回来告诉我。”
原晞笑着答应,蒋银蟾道:“娘,你又偏疼他。”
柳玉镜道:“他父母不在,我多疼他些是应当的。”
虽然入赘有损男子颜面,但原晞对面子看得很淡,成亲一年来,柳玉镜处处照顾他,蒋银蟾对他别无所求,他每日侍弄花草,研究毒术,享闺房之乐,落得逍遥自在。
蒋银蟾问他想不想家,他说:“我在家整日被五叔当驴使,有什么好想的?”
蒋银蟾笑道:“原来你是上我这儿偷闲躲懒来了。”
原晞道:“其实我不回去,对五叔也好。”
蒋银蟾一愣,便明白了,他不回去,那些支持他做皇帝的人只能把想头歇了。人说原晞是情痴,蒋银蟾不以为然,皇位也好,面子也罢,都是旁人眼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但对原晞并不重要,所以他愿意放弃。
当妙香的安定,原氏的利益受到威胁时,他一定还会回去。人生种种,孰轻孰重,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大多数人要到三十岁,四十岁,甚至更大的年纪才能清楚,极少数人在原晞这个年纪便清楚,且总能如愿以偿。
船到了扬州,正是三月中旬,运河两岸垂柳鬖鬖,杨花漫漫。蒋银蟾和原晞带了几名随从住在分舵,余人留在船上。扬州分舵的香主还是魏玄护,见过礼,笑容满面道:“属下四年前见到姑爷,便觉得标格出尘,似个公子王孙,果真不错。”
蒋银蟾笑道:“魏香主慧眼知人,四年前那六根金条,我替姑爷向你道声谢。”
魏玄护脸一红,原晞抿着嘴笑,魏玄护道:“些小薄礼,何足挂齿?日前得了一对石火蝎,还望姑爷笑纳。”
石火蝎是罕见的剧毒之物,原晞闻言大喜,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水晶罐子,端详一番,道:“既是魏香主厚意,我也不好白拿。”拿出一瓶解毒丸送他,又问这对石火蝎怎么来的,凡是出过力的人都赏了五十两银子。
次日开始查账,厚厚一摞账本,蒋银蟾是没耐心看的,原晞看过了,把管事一齐传过来,分班问话。这些管事都是有备而来,架不住原晞左右盘问,话里话外虚实难辨,便露出了破绽。蒋银蟾听着,心里有数。
查了几日,两人怀疑富管事和仇管事勾结从虎帮,破坏分舵的生意。从虎帮是江南的帮会,人多势众,不可轻举妄动。两人商议过了,由原晞带着两名随从,每日去从虎帮的地盘上暗访。
却说冯小侯爷带着夫人韦庭芳和小妾骆氏来扬州游玩,住在朋友的别院,骆氏爱热闹,又得宠,小侯爷出门应酬,她也跟着去,倒把个韦庭芳冷落了。韦庭芳嫁给小侯爷三年,未生下一男半女,去年父兄获罪,被贬雷州,她心里更加着急。
扬州城外有座甘露庵,求子甚灵,这日吃过早饭,韦庭芳坐轿子去甘露庵烧香。跪在观音大士面前,她不由想到她曾经的未婚夫,妙香的广平王世子。
“皇天菩萨在上,信女冯门韦氏,虔诚忏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为一己之私,害原世子性命。如今他在妙香无恙,信女家人遭原氏报复,在蛮荒之地受苦,望您大发慈悲,保佑他们平安,信女早日有子。”
许下愿心,吃些素斋,坐轿回下处。走在山路上,一边是重重叠叠的树林,一边是深沟,忽然自树林里窜出两只野猪,发疯似地撞翻了轿子。韦庭芳滚出来,一只野猪朝她撞去,轿夫丫鬟婆子们都慌了神,眼看这娇滴滴的美人就要命丧獠牙下,一道寒光激射而至。
野猪摔倒在地,一把锋利的刀直插心脏,刀柄金银错镂,灿然生光。
众人还没回过神,一个高大汉子扑到,挥刀砍下了另一只野猪的头,鲜血如扇子展开,野猪还往前冲,掉下深沟。韦庭芳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汉子看了看她,拔下野猪身上的刀,擦拭干净,走到一辆马车旁,双手递上。
车帘掀起,一位青年公子还刀入鞘,只见他仪容俊美,气度闲雅,令人难以置信刚才那一刀是他掷出来的。韦庭芳定了定神,上前道谢,近看更觉其美得妖异。那公子点头微笑,客气了几句,放下车帘走了。
这场短暂的相遇在韦庭芳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回味,像苦闷的孩子吮舔意外得来的糖,越舔越有味。冯小侯爷和骆氏回来,见院子里放着一只野猪,韦庭芳坐在吴王靠上,望着一池春水,唇角含笑。
骆氏脸色微变,冯世科打趣道:“庭芳,这是你猎来的野猪么?”
韦庭芳款款站起身,睇了骆氏一眼,说明野猪的来历,道:“爷,此事绝非偶然,定是有人谋害妾身。”
冯世科拧眉,面上掠过一丝不耐烦,温声道:“庭芳,没有人害你,你不要多想。”
骆氏道:“就是,姐姐以为人家跟你一样狠毒,连未婚夫都……”
冯世科眼风一斜,止住了她的话。韦庭芳脸皮紫涨,瞪着骆氏,慢慢地垂下了头。起初她并不想杀原晞,但宣礼说了,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不杀他后患无穷。一切罪孽都是为了成全她和冯世科的婚姻,冯世科知情后,却心生芥蒂。
真不值当,韦庭芳转身回房,一脸厌倦道:“既然爷这么说,就当是意外罢。”
冯世科望着她孱弱的背影,良心萌动,有些过意不去,撇下骆氏,赶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庭芳,你爹和慎礼的事,我已经派人去京里疏通了,你放心,我一定救他们回来。”
韦庭芳鼻子一酸,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是夜云雨事毕,冯世科搂着她说话,骆氏的使女来请了四五回,冯世科烦不过,穿上衣服过去了。
韦庭芳躺在空寂的黑暗中,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位贵公子,如梦如幻,如月华星彩,对着他,自己亦是瑶宫中人。冯世科这样庸俗好色的浊物,只有贱人才把他当个宝。
原晞在外面暗访时,蒋银蟾在江上捕鱼,心中隐隐期待再捕到一个美少年。随着技巧日渐提升,虽然没有美少年落网,但她捕到的鱼越来越多,倒也欢喜。带回分舵,众人一抢而空,都为吃到大小姐捕的鱼而深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