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身着整洁的西服,虚坐在病床边,双手捧着林菲递过来的热水,神情肃穆。林菲脚下不停,不断在病房和洗手间之间穿行,把一样样水果清洗,端进病房。
“姐,你不用忙了,我坐坐就走。”李晓明不知是第几次站起身,接过林菲手里的果盘,拘谨地道。
“你坐着,好好陪简大哥聊聊天。”林菲道,又自顾自地拿起一串葡萄,哼着欢快的小曲走出了病房。
难得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另一张东方脸孔,林菲的兴奋情有可原。
我偷瞄了一眼病房外,医生和护士们行色匆匆,正忙碌着,暂时无暇顾及我这个静静等死的临终患者;林菲去的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按她的性子,那串葡萄肯定要一粒一粒仔细清理。
至少要五分钟,我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足够。
“去把窗户打开。”我冲李晓明使了个眼色,他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一阵冷风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还是关上吧。”李晓明歉意地看着我。
“别啊,难得透口气。”我冲他伸出了手。
他愣了一下,狐疑地走到病床边,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简律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爬了起来,盘腿坐在病床上,“我说你小子能不能
有点眼力见?烟,赶紧的,都快憋死我了。别说你没有,你小子十六七岁时候就开始抽烟了。”
李晓明一怔,笑了一下,“你看我。”他匆忙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支给我点上,又走过去把病房门反锁,从床下找出一个矿泉水瓶子,倒了点水进去,充当烟灰缸。
“还是这烟有劲。”我吸了一口,闭上了眼睛,陶醉其中。
辛辣的刺激在肺叶里弥散,飘飘欲仙的感觉随之而来。
“你是不知道,这破地方,大夫护士不让抽,就连林菲那小丫头都看着我,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把枕头放在背后,半躺下,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他们也是为你好。简律师,你现在这样,还是……”
“得,别跟我来这套。”我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李晓明的话,“我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就这个状态,抽不抽烟都没什么影响。我现在也看开了,反正都要死的人了,干嘛不让自己舒服点啊?”
李晓明看着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脸上的哀伤却越来越浓。
“嗨,我这不还活的好好的呢嘛,你别一副参加葬礼的样啊。”我连忙说道。
李晓明扯开嘴角,挤出了一抹笑容,可那笑容却无比难看。
我用力挥了挥手,想赶走他的怜悯和同情,目光落在了他的皮鞋上,黑色的皮鞋上落满了灰尘,还有点点的污泥,“去看过老罗和静了?”
“嗯。”
李晓明闷闷地应了一声,“每年来开会都会过去看看。”
“我说呢,原来是你小子。他们家挺漂亮的,是不是?”我笑了一下,“将来,我家也得布置成那样。”
李晓明突然侧过头,抬手抹了下眼角,再转回头的时候,眼圈通红。
“你行不行了啊?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我把烟蒂丢进水瓶,又抽出一支点上,看着李晓明的样子,忍不住骂道。
“我没事,太呛人了。”他辩解道。
一阵敲门声响起,林菲在门外叫道:“简大哥,你在干嘛?怎么把门锁上了?”
我匆忙狠吸了几口,把烟丢进水瓶,抓起枕头用力扇了扇,李晓明已经把水瓶丢出了窗外,随手关上了窗户,深吸了几口气,才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林菲一进屋就微微皱了皱眉,用力吸了吸鼻子,“简大哥,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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